第二十九章、裴该无能

回答说：“妾知道大王为国家重臣，身系天下安危，又岂会因为大王忙于国事，几未曾见顾，便即伤心落泪呢？乃是方才与容叔说起往昔之事，想到吾不知流落何方，因此揽镜自照……儿与我的容颜一般无二，则见镜中，便如见她一般，因此垂泪——实与大王无。”

羊献容出身名门泰山羊氏，原本是晋惠帝司马衷的第二任皇后，还为司马衷生下一，封为清河公主。其后“永嘉之”，母离散，羊献容被刘曜纳为侍妾，清河公主却不知道流落到何方去了。她也曾经央告刘曜，在胡军中寻找儿的踪迹，却始终不得线索，如今母分离，匆匆已经七载……

今天想起儿来，羊献容不禁珠泪涟涟，因而再次求恳刘曜：“请大王必要为我寻得儿，若能使骨团聚，妾必感大王厚德……”刘曜搂着她说，这是一定的——“若访得公主下落，必当迎来，养为吾。只是……国中遍寻不见，难道是被掠去它处了么？”

这个“它处”可太大啦，北到幽、并，南至、广，东达青、冀，西抵秦、凉，太多的地方刘曜伸不过手去。所以他这话其实也只是敷衍罢了，自己这会儿是真没本事帮羊献容找闺啊。

羊献容乃道：“都是天子无德，太子跋扈，遂使国家倾颓至此，倘若大王早数年秉政，天下虽大，皆皇汉，又岂会寻不见吾呢？”刘曜平在朝堂上被刘聪掣肘，心烦气闷的时候，常会跑到内室向羊氏倾诉——其实只是找个嘴不太大的亲近，吐吐心里苦水而已——他嘴里就没刘聪父子什么好话，故而羊献容才不怕在他面前说“天子无德，太子跋扈”。

刘曜揽着羊献容，在榻上坐下来，不禁长叹一声：“时至今，天子亦不悔悟，且今因螽斯则百堂烧失一事，悲恸过度，又再醉饮了……如此下去，国家可如何是好啊！”

羊献容略略抬，斜眼观察着刘曜的表，大着胆子试探道：“做臣子的，若逢主昏，即便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难展布，且恐反罹牢狱之祸……倘若大王能为天子，皇汉必能重振……”

她这番话，乃是族弟羊彝所教。

羊彝虽然一门心思扑在族姊身上，但既为男儿，又做官僚，不可能毫无野心，乃希望刘曜更进一步——其实刘曜麾下，持类似想法的臣僚也不在少——自己能以国舅之尊（刘曜已立羊献容所生刘熙为世子），成为辅政重臣。

所以他才拐着弯地诱惑羊献容，说阿姊你如今虽然还不是正室夫，但王妃已殁，内室宠，在你一身，大王只是因为太忙了，所以还顾不上扶正你罢了。一旦大王登基，必然立你为皇后——你从前就是皇后啊，难道甘心退为臣子之婢妾吗？

羊献容闻言，以为然，所以才会寻机试探刘曜。刘曜瞥她一眼，然而并不动怒，只是摇摇：“也难，也难……”

随即松开手，站起身来，在室中徘徊，一边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光文皇帝在时，皇汉最有统一之势，惜乎圣寿不永……”刘渊在304年起兵称汉王，308年称帝，然后才当了两年胡汉天子就挂了——“今上虽也聪敏，终究不如光文皇帝远矣……且又酗酒，竟将国政付于臣、孺子之手！

“而今晋势重炽，裴该在关中，祖逖在河南，司马睿坐拥江上，本以国家之力，西联石世龙，先其一家应不为难，刘粲却又先害皇太弟，复仓促出兵，导致二十万军溃于一旦……”

羊献容嘴问道：“如今赵公奄有冀、并，实力雄强，大王与之联手，难道还战不败晋么？”

刘曜苦笑一声：“石世龙如何可信？我若同有雄强之势，或可与之联手，然今朝廷势蹙，只恐其别起异心，我欲安抚之，今上又不许封其赵王之号……则如今国家所有，不过平阳一郡而已，即便依凭山河之险，我能自在展布，也只得坐守，何谈进取啊？况且刘粲还勒兵在外……”说到这里，忍不住狠狠地一跺脚：“裴该无能，为何杀不死刘粲？！”

羊献容趁机继续怂恿道：“即便大王自在展布，也唯能坐守，则若大王受掣肘，国家岂不是要亡么？妾是，不知什么大义，但知宁可苟活，不愿膏于锋锷，国宁可小弱，不肯宗庙为墟……大王还当早做决断才是啊！”

刘曜转过身来，双手叉腰，盯着羊献容的双眼，默然良久，这才突然间喟叹一声，说：“我宁可做殉节之臣，绝不为亡国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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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刘聪醉卧含章后殿，睡至夜半，猛然间惊醒，顾左右道：“吾儿何在？”

亲信宦官郭猗急忙上前，躬身问道：“不知陛下召唤哪位皇子来啊？”

刘聪愣了一会儿，苦笑摇道：“我方寝时，梦见约儿，前来迎吾……”

郭猗闻言，不禁毛骨悚然。

刘聪所说的“约儿”，是指其子刘约，三年前因病辞世，年仅七岁。但是刘约虽然死了，浑身冰凉，右手食指却偏偏仍有暖意，刘聪因此久久不许殡殓，还奢望儿子能够活回来。其后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