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劫粮

，杀得王泽胆战心惊，但实际上，石虎本也并不轻松。

关中晋军之强，石虎所素知也，想当年在平阳城下不就碰撞过一回么？不过他只以为，那是裴先生带出来的核心锐，再加裴先生亲自指挥，则自己以优势兵力都不能取胜，也在理之中。

他并没有意识到，晋之大司马三军是统一训导的，并且不时加以拆分、调动，具体到各营、各旅，水准虽有参差，差别却并不甚大——这与习惯将领专兵的胡汉、石赵，或者传统晋军，不可同而语。而至于具体指挥方面，昔平阳城下之战，裴该其实委以专，并未亲自手。

王泽也算是裴该麾下宿将了，从徐州剿匪、坞开始，追随裴该南征北战，其所立第一大功，就是北伐时于成皋城下摧胡军的七星堡，为此得到裴该奖掖，准其于军旗上绘制七星纹样。本来这军旗是跟着队伍走的，王泽今所领，并非曩昔成皋城下之卒，但他为了炫耀其功，特意在自己的将旗之上，亦绣七星，走哪儿就扛哪儿。

王泽本是“劫火营”出身，长于攻掠，而短于防守，只是在长安时上过“军校”，于防守之道，也得陶侃等的反复训导、耳提面命，这才不至于彻底苦手。石虎亲自将兵攻打尧祠，一连三，虽然几乎是压着晋在打，杀得王泽捉襟见肘，却最终连拱卫尧祠大营的两座分寨都未能拿下……

倘若不是急于摧这支晋军，又倘若晋的战力略差一些，堂堂石赵太尉、太原王、都督并州军事，又何必亲提长矛，冲杀在第一线，甚至不惜以身诱引晋出垒来攻呢？

赵军的数量确实多过当面晋军数倍，但论起素质来，那便良莠不齐了。石虎中军部曲，论战技之高超、斗志之顽强，本在普通晋卒之上，再加石虎本的天才指挥，倘若四万赵军都是这种素质，估计王泽早就败了，甚至自身都难以逃脱。可问题是这般锐，尚不足全军的十之二三，其余诸将所部，论水平起码要拦腰砍上一刀……至于大量辅兵，也就是古书上所谓的“厮徒”，根本就无力硬憾晋垒。

所以能跟凭借坚垒固守的晋军正面较量的，撑死了也就两万之众，两打一，王泽只要咬咬牙关，还是能够扛得住的。石虎不但被迫亲自上阵指挥，还特意使强兵白昼攻垒，弱卒夜间袭扰，想要疲乏晋军的气力，消磨晋军的斗志。即便如此，三过后，成效依然不显，战果也只寥寥。

石虎为此又是焦急，又是光火，忍不住每退阵之后，即严惩不肯死战的将士，甚至于亲自拔刀砍，挥鞭责罪。

且说第三晚间，参军朱轨突然前来禀报，说：“末吏方拷讯阵上所俘晋卒，知其粮秣不足，或许可以寻机攻之……”

晋军虽然全是步兵，行进速度却很快，石虎一个没注意，他们就急渡汾水，跑到尧祠去立阵了，因而在朱轨想来，必是轻军而至，所携粮食不会太丰裕。他就以此为突，拷问俘虏，最终得到的讯息是：

“彼等本驻夏阳，闻警急渡河来援平阳，所携不过半月之粮而已。王泽既至尧祠，乃使东向襄陵，调输陈谷，惜乎亦不甚多。计算如今敌军之粮，最多再可支应十而已。”

——其实最多五天，王泽军中就要断粮了，但这么严重的问题，他当然不可能嚷嚷得全军上下，皆知啊，普通小兵以为还够吃十天的——若非襄陵小县，不可能存有太多粮食，此事尽皆知，王泽还能够宣扬得更为富足一些。

朱轨继续说道：“王泽所待者，其副将莫怀忠前向临汾、绛邑，二城粮储颇丰。倘若任由其输粮而尧祠，则王泽守心固，我军仓促难下；若能先期截断粮道，甚至于斩杀莫怀忠，则敌气沮，之不难。”

石虎闻言大喜，说：“参军此计甚好，我当急遣军以阻敌粮运！”

即命大将郭权，率步骑兵三千南下，前去兜截晋军运粮的队伍。郭权便问：“南下多道，不知晋会从何道而来啊？”石虎朝他一瞪眼：“我如何得知！”顿了一顿，又道：“左右不过三四十里，难道还拦阻不住么？”

他所说的三四十里，是指从尧祠向南，西为汾水，东为霍山余脉，南至塔儿山，基本上属于平原地形，东西最宽阔处不过四十里出，南北距离亦然。估计晋的运粮队伍，必定由此而来，不大可能跑到汾水西岸去——若经西岸，那就给郭太好了——也不可能打山间小道走。郭权麾下是领有骑兵的，晋里四十，轻骑不过两刻钟即能跑完，难道还找不到一支运粮队吗？

郭权诺诺而退，于是等到翌天明，便即率师南下。四十里地，骑兵一个白天甚至可以跑两个来回——算上战马休息、进食的时间——即便步兵，行军一整，也应该能够走完了。可是郭权把骑兵四下撒开，步卒亦搜索南下，一直到天黑，接近了塔儿山，却竟然毫无所获。

这是什么缘故？是朱参军判断有误，还是敌还在塔儿山以南，尚未抵达啊？我不如就在塔儿山北麓立营，轻轻松松等他们过来吧。

那么莫怀忠究竟上哪儿去了呢？确实郭权疑惑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