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突围

垒中设下圈套——他命部将王华率部防守，一待晋来攻，便可佯装不支，稍稍却后；别遣张熊于垒中设伏，尝试三面夹击，予敌以沉重打击。

同时将围攻南垒的队伍稍稍撤离，让开缺，命张貉率两千兵埋伏在侧，且待晋围南下，前往汾水岸边接应时，便可杀出来断其后路。

一切吩咐既定，石虎端坐中军大帐，横刀于膝，静待消息。朱轨请命而，毕恭毕敬地问道：“末吏昨与太尉言，陈川狡怯，不可信也，还望太尉另遣大将去守西平城……”

石虎“哦”了一声，说：“大战在即，千万绪，我竟将此事忘却了……”顿了一顿，便道：“诸将皆已分派职司，暂无可以替换陈川者。也不必急，且待今战后再说吧。”朱轨不敢再劝，只得诺诺而退。

将近巳时，南垒传报：“晋果然大举而出，摧我鹿角，有围之意。”石虎不禁“哈哈”大笑道：“果然不出某之所料也！”

他很清楚，晋的兵力有限，又是以寡敌众，则自己判断对方将会遣军南下去接应粮，和朱轨判断对方会全力复夺北垒，两者表面上可以并行不悖，而实际上，王泽并没有鱼与熊掌兼得的实力和决心。故此要么南应，要么北攻，必取其一啊——最终事实证明了：老子对敌的预判，更在诸将吏之上，那朱轨号称多智，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

既然有了准确的消息，石虎坐不住了，当即出了大帐，提矛上马，率领数百亲兵直奔南垒而来——他想要位于战斗的第一线，方便及时调整部署。才至南垒外，便得禀报，郭荣已经靠近汾水立营，以阻晋的粮队登岸——不过瞧上去，他们貌似并没有要奔尧祠来的意思……

石虎点道：“既然郭荣已至，而敌船不来，正好配合张貉，南北夹击，吃掉晋南下呼应之部。”随即就问，南垒方面现在况如何，王泽派出多少兵马南下去接应粮队哪？

话才问出，石虎就隐约的觉察出来有什么不对……尚在沉吟，突然间张貉遣急报，说：“晋围而南，所部络绎不绝，竟然近万！末将急忙前出拦截，却恐难胜……”

石虎恍然大悟，当即恨恨地一拍大腿：“王泽竖子，无胆匪类，竟然想跑！”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种怪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了——根据郭荣的禀报，晋方粮队并没有靠拢汾水东岸的用意，那么既然如此，尧祠的晋军又为何向南方发动突击呢？你们昨晚襄陵、平阳，乃至尧祠之中，点了大半夜的火，难道连我来不来，你要不要接都说不清楚么？

那么既然粮船不至——起码是未至，晋南下突击就不会是分兵前往接应啦，而是——想跑！

石虎这个气啊，心说我昨天才刚攻克北垒，王泽你一次都没想着复夺，这就脚底抹油了？我还当你是一员勇将呢，不想竟如此的怯懦！

——他这是基于错误的报，以为晋军粮尚可勉强支撑八九的；然而实际况是，恐怕再有三天，王泽就要断粮，那么即便拼命收复了北垒，夺回了水源，又有何用啊？粮、饮水，一点缺失，尚可奋战以求，两点皆缺，王泽若还奢望能在二三间把这两个问题全都解决了，那他之狂妄，恐怕连石虎都将望尘莫及。

只不过王泽原本还想看看平阳方面有何举动，是不是能够绝地大反击的，倘若今一整个白天，战局并没有好转的迹象，那么待得晚间再潜出营去，围南撤，亦不为迟啊。

谁想早上起来巡查各营，顺便觇看敌势，却发现原本监控南垒之敌，显得较往要稀疏得多……如此大好机会，岂可不加把握？趁着羯军尚未发起攻击，我这便全师南下，一点突，然后一气冲回绛邑去！

至于羯军为什么会虚其南围，王泽想不明白，或许是平阳方面派兵出城，牵制了部分敌兵的缘故？昨晚与平阳方面以烽火联络，王泽给出的讯息是：

“围困。增援勿来。我将向南。”

因应当时当地的况，则可以准确解释为：“敌围我甚急，粮运不易，不如先向平阳。而我近期内亦将突围南走。”

平阳方面回给的讯息是：

“增援到来。我将行动。请求坚守。”

具体解释则是：“同意粮运不向尧祠，而暂平阳。我在近内便将有所行动，以便策应你军，希望你军能够再多坚守几。”

所以平阳方面应诺发兵，以牵制赵军，导致其监控南垒的兵马多半被抽调走了，这种可能确实是存在的。

当然啦，也不排除是石虎将计就计，设下圈套，引诱晋军放弃尧祠而南，其实前面暗伏了兵马……不过在王泽想来，石虎这般设谋，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预判晋军将在数内弃守突围，并且方向正是正南，目标正是绛邑！倘若石虎当真料到了这一步，那自己即便现在不动，等到晚间再突围，成功的可能仍然相当之渺茫啊……

现在走，有可能中圈套；晚上走，同样会中圈套；暂时不走，估计十死无生……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