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第三十四集）

马驰过洛水的浮桥，才驱车返回。

革职的诏书尚未颁下，程宗扬乘的仍是青盖官车，守门的士卒略无阻挡，便即放行。

敖润道：要不要顺路去见云三爷？程宗扬叹了气，今天哪儿都不去，回去等诏书吧。

…………………………………………………………………………………死太监又尖又细的声音就像一千只蚊子一样，没完没了地在耳边回，具体说了些什么，坦白地说，自己也没听大明白，主要是因为文辞太古奥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刚通过诏举，新进的侍诏当值，拿出写大赋的功夫，从到尾都不说话。

不过最后一句自己倒是听懂了。

……着即革职！钦此。

中行说放下诏书，声怪气地说道：程大夫，还不谢恩？臣，谢主隆恩。

程宗扬敷衍地说了一句，伸手去接诏书。

中行说却没放手，呦，你这表……不服气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臣不敢不服——该接诏了吧？别啊。

你这么跪着说话，我瞧着挺好，多说几句啊。

程宗扬气定闲地说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你怎么得罪姓蔡的了？我哪儿知道？还嘴硬呢。

姓蔡的那，啧啧啧……得罪了他，你就等死吧。

中行说奚落了几句，见程宗扬一脸无所谓，也觉得没趣，拉长声音道：你的家眷呢？怎么不出来接旨？臣尚未婚配，并无家眷。

没有家眷，难道还没有姬妾吗？小妾也能接旨？朝廷给诰命吗？咦？你说什么？突然间，中行说像被踩了一脚的小公一样，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程宗扬不由纳闷，这是又捅到他哪根肺管子了？一边道：我说——妾侍只算婢，让她接旨，可没这种规矩。

要不朝廷诰封她当夫？说得好！中行说猛地一合掌，太好了！程宗扬一雾水，这死太监什么毛病？自己拿他开涮寻开心呢，他这么手舞足蹈的，莫非是失心疯了？中行说乐了一会儿，终于安定下来，用手指点着他说道：你提醒了我！提醒得非常好！好主意啊好主意——你就等着接诏吧。

程宗扬心里发虚，接什么诏？当然是你要的诰封啊。

别开玩笑，我都被革职了，还给她诰封？怎么不行？中行说声笑道：封了诰命——可是要宫谢恩的。

程宗扬立刻道：那我不要了。

说什么呢？让赵合德宫？那是拿小肥羊往火锅里丢啊。

真是吃了灯灰，放的轻巧。

中行说冷笑道：天子恩典，是你想不要就不要的吗？别说活，死也得要！中行说兴冲冲地扬长而去，留下程宗扬当场就傻眼了。

给小妾加封诰命，简直闻所未闻，可这死太监真要出来了呢？到时候自己不接诏就是抗旨，接诏赵合德就要宫去谢恩，赵合德一宫……自己跟这死太监臭什么呢？程宗扬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毛延寿！毛延寿！——毛延寿呢？叫他赶紧收拾画具，马上去昭阳宫！要紧关，程宗扬也顾不了许多，立即打发毛延寿往宫里传话，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天子的诰封。

…………………………………………………………………………………昭阳宫内，友通期仔细听着毛延寿带来的消息。

友通期宫还不到两个月，但居移气，养移体，比起宫之初那个栖惶无依的孤，如今的友通期整个都显得容光焕发，颜色更加娇艳。

再加上江傅的悉心指点，举手投足贵气十足，早已看不出她的市井出身。

等毛延寿说完，她低声问了江映秋几句，然后笑道：你回去告诉程大行，中行说只是嘴快而已。

至于天子，断不会那么做的。

若是臣下的姬妾倒也罢了，封了诰命，就好比男子有了官身，为了朝廷体面，天子也不会来。

毛延寿唯唯诺诺地应下，然后也没敢走，一边耐着子给昭仪画像，一边等着另一边的消息。

长秋宫内，赵飞燕正在给定陶王喂水，听了鹦的传述，她手指微微一颤，羹匙中的水洒到了定陶王的衣襟上。

事关自家亲妹，赵飞燕可没有友通期那么镇定。

她拿出帕子，抹去定陶王衣上的水迹，柔声道：欣儿还记得孟舍吗？就是那个长了胡子，可个子跟你差不多高的优伶——他这会儿在外面，你去找他玩好吗？定陶王笑逐颜开，拿起小弓跑了出去。

赵飞燕在后面道：慢着些！等定陶王身影消失，赵飞燕收起笑容，纤柔的眉微微蹙起。

昭仪不知道圣上的子。

他要做的事，从不理会旁。

若是他更在意朝廷的体面，就不会下诏诰封。

若是他听了中行说的挑动，下诏的话……赵飞燕没有再说下去。

罂粟等了一会儿，然后道：若是下诏了呢？赵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