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第三十九集）（完）

见周围一道圆桶状的石墙。

他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井内。

…………………………………………………………………………………洛都。

上津门。

洛水停航多，这座洛都以往最繁忙的水运出已不复平常的喧嚣。

尤其是天子驾崩以来，变故横生，城中的厮杀旷持久，各方势力在两宫你来我往，血战不休。

出城躲避战的民众也不会选择停航的水路，一时间上津门像是被忘却一样，冷冷清清。

一辆马车倾覆在积雪的道旁，周围倒伏着数具尸体。

两名洛帮汉子从车上搬出最后一批财物，正待离开，忽然停住脚步。

远处传来铁甲碰撞的轻响，隐约还有在雪地上行走的沙沙声。

一队马从雾霭中隐隐现出廓。

那些军士身材高大，发盘成椎髻，肩荷长戈，腰佩长刀。

他们不仅皮肤粗糙，连身上的铁甲也被磨出无数细小的划痕，似乎在塞外的风沙之地征战多年。

两名洛帮汉子丢下包袱，转身欲逃。

背后弓弦声响起，两支羽箭后发先至，状如斧刃的箭直接将两后颈劈开，鲜血扇面般溅出来，溅落在泥泞的雪地上。

前面的军士用长戈将尸体拨到一旁，清出道路。

两只包袱掉在地上，金灿灿的钱铢洒了一地，那些军士却视若不见，鱼贯进城门。

队伍后面，几匹健马拖着载满辎重的大车，吱哑吱哑碾过雪地。

随车护卫的军士将金铢收筐中，扔在车上。

大将军令！一骑飞驶而来，远远便亮出令箭。

正在行进的队伍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朝两边分开，让出道路，继续行进。

队伍中间，一个身披铁甲的胖子靠在战车上，他满面须髯，肥壮魁梧的身体犹如一座山。

骑手高声道：可是虏将军董卓？那胖子正用一柄短戟剔着指甲，闻言坐直身体，长声笑道：正是董某。

骑手滚鞍下马，奉上军令，大将军有令！天子驾崩，诸军服丧三月，边郡诸将即刻赶赴京师。

迟疑观望者，斩！从者逾十者，斩！拒不奉令者，斩！董卓身边一名瘦削的文士接过军令扫了一眼，淡淡道：可有虎符？大将军吩咐，此令并非调兵，不需虎符。

两宫印玺？大将军吩咐，召集边将，只需大将军令。

董卓哈哈笑道：我若问大司马的署名，大将军也吩咐过用不着是吧？正是！那骑手道：董将军，你带麾下马京，已经逾令。

请立刻遣军士出城！董卓用短戟拍着膝盖，文和？文士把军令收袖中，既无虎符，又无印玺，以属下之见，恐有伪诈。

好！董卓高声赞道：文和说得对！华雄！话音刚落，车旁一名身材雄伟的将领双腿一夹，战马跃出，挥刀将那骑手斩为两段。

鲜血像泉一样狂出来，将雪地染得鲜红。

战车旁还押着一名俘虏。

身着绣衣的江充被五花大绑，捆在马鞍上，他梗起脖子，费力地叫道：董虏！你如今可该相信了吧！董卓哈哈道：本将军若是不信，何必来此？江充叫道：天子驾崩，传闻为吕氏所弑！如今霍大将军闭门不出，不知生死。

江都王太子刘建纠集壮士，平定吕氏之，眼下急需将军带兵救援！胡言语！战车另一侧，一名使者同样被捆在马鞍上，他大叫道：江充狗贼！你身为北宫使者，竟然与反贼勾结！圣上驾崩，吕大司马漏夜宫，连来衣不解带，忠勤之貌，中外共睹！岂知逆贼刘建谋篡位，纠结亡命，犯上作！如今声校尉吕巨君已率大军宫，刘建贼子死而无！江充叫道：吕巨君早就死了！太后更是下诏诛杀吕冀！董将军！吕氏已经完了！如今圣上正是用之际，请将军即刻宫！有将军这三千百战雄师，大局可定！时机稍纵即逝，切不可自误啊！两名使者捆得跟粽子一样，还吵得奋不顾身。

董卓侧了侧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手握戟，一手拂着须髯道：两个措大，吵得心烦。

刘建那小子，我记得是个包，竟然能和吕氏斗到现在……不知宫里究竟是何形？贾文和道：连刘建都能图谋大位，可见象。

董卓道：太后垂帘多年，积威尚在，刘建那包竟然能斗得过她？可惜城中局势太，我手下这些凉州男儿只会上阵厮杀，让他们打探消息，连个都打探不出来……天下大，为之奈何？贾文和道：世方出英雄。

不错。

董卓站起身，他双手扶轼，望着近在咫尺的洛都门户，眼中最后一丝敬畏也消失不见，沉声道：大丈夫当立盖世功业！他放声喝道：我凉州军！威武！凉州军齐声应道：威武！威武！…………………………………………………………………………………洛都，治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