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章大势（七）

中间很多虽出身尊贵，家都是长安中有名有姓的大贵族，可在此时能庇护宫的却没几个。

因为在她们进到宫中那一刻起，她们的生死荣辱便和这座宫城联系了一起。

其实对于皇帝李渊来说也是如此，这个时节如果李渊敢离开宫城一步，很多就会以为他要逃走，长安城的四门可能立即便会打开……

李渊很累，本就有些佝偻的腰背又塌下去不少，脸色灰扑扑的，眼睛浑浊，却又不时透出一丝丝的寒气……浑身上下好像都透露出一种不详的气息。

李渊不是一个回来的，在进行了一场场的与其说是谈，不如说是易之后，他将自己的朋友留在了身边。

可他的朋友可没再如平时般感到荣幸，裴寂此时有点后悔，今天不该来宫中打探什么势，这种时候还在皇帝身边流连，本身就意味着风险的增加。

宫们轻手轻脚的给两个换上了便服，按照李渊的吩咐温了酒，送上菜肴，连个把盏的宫都没留下，就都退了出去。

李渊摩挲着酒壶，眼睛看着裴寂，好像又没有看他，弄的裴寂心惊跳，连平很是利落的嘴也不好使了起来，半晌都没蹦出一个字来。

突然李渊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肌抽动了两下，呵呵的笑出了声。

裴寂一个哆嗦，差点没从榻上跳起来，魂都飞出去半截。

李渊兀自不觉，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才幽幽道：“俺这半生啊，四处流离，只在长安待的久些……可这里的，皆乃虎狼之辈，与虎狼相处的久了，便也有了虎狼之心……呵呵……”

裴寂尽量将抽离的魂魄重新拉回躯壳，耐心的听下去，他对李渊的极为了解，知道此时最好不要开说话，听着就行。

可李渊的样子……让他很是担心，李渊从晋阳留守任上就和他相，一路走来，从晋阳到长安，他裴寂简直就是亲眼见证了李渊崛起的整个过程，并紧密的参与其中。

李渊是个什么样的，他太清楚了，出身大阀，自小就是皇亲国戚，就算父亲死的早，却没敢于轻看。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李渊待很有分寸，并无多少关西盛气凌的样子，可那只是表象，这实则骄傲的很，也非常的固执，听奉承之言，却又极不喜欢别露出那种言不由衷的样子。

换句话说，听好话不假，可你马拍的太明显，在他眼中也就流于轻浮孟，马拍的很不到位，那你可就怕在马腿上了。

不管李渊如何伪装，其实这都是一个典型的关西贵族。

关西贵族与相，可以诉说志向，可以谈论美，可以评说天下英雄，等等等等，但他们一般不会向你倾诉心事，那会露他们的软弱，一个软弱的关西贵族，是生存不下去的。

眼前的李渊就是如此，裴寂看着他，不觉间心中就泛起了四个字，穷途末路。

李渊也确实很不对劲，没有邀饮，李渊唠叨的都是些旧事，也不很大，琐琐碎碎的，隔着以往断不会从李渊嘴里听到这些，说着话，他连续的饮着酒。

也不知是喝的太急，还是就想要醉上一场，反正酒量非常不错的李渊眼睛很快便朦胧了起来。

可裴寂越来越紧张，失态的帝王比平时更加危险，可他却不敢走，甚至不敢像平常一样上去给李渊把盏。

恍惚间裴寂甚至想着，当初杨广在江都行宫中度过最后一段子的时候，是不是也想眼前这位至尊一样，沉醉在一些往事当中呢？

想到这些，他不由向门处望去，那里是不是也会闯进一群如狼似虎得近卫骁果，拿出三尺白绫……

裴寂不由有些悲伤，他本来是个多愁善感之，奈何进了满是虎狼的长安，于是也沾染了些虎狼之气，不再那么容易伤感什么了。

可如今他瞧着李渊的模样，心里拔凉拔凉的，不管是为李渊，还是为自己，他眼睛渐渐酸涩了起来，于是也一杯杯的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