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吴庄（十四）天意难违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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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春怀说一结婚就准备带文景上省城当家属，这本来是不算作问题的。

当赵媒婆再次来到陆家，问他们准备要什幺财礼时，文景的父母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木木纳纳不知道说什幺好了。

他（她）们只是认为这件事定得太急速、太叫没有招架了。

陆富堂这种家，虽然不算赤贫如洗，但灾病困苦步步紧，所差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不象那些殷实家有长计划短安排，差什幺就能直接指出来，折算成民币。

常言道：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差得太多，倒仿佛什幺都不缺了。

再说，文景的爹向来随弯就曲、胆小怕事，得过且过，在吴庄不被尊重。

这一回觉得赵福贵在省城上班的儿子托了媒来，也够个体面了。

所以，这一家之主就慷慨地说：“这都有个普通行哩，让他们随心布施吧！”

文景的娘听了老这“行”和“布施”，怕文景心里不悦，便狠狠瞪了老儿一眼。

却见闺脸上的，毫无表。

当娘的已经知道文景所受的打击，儿所的没有帮儿办成她热衷的事，儿所嫁的与所的又难以吻合。

闺心里苦涩，母亲更不好受。

这当家的心里也毛毛糙糙的，不知道该怎样铺排儿的终身大事了。

她只是说：“只要文景跟着出去好活，春怀能善待文景，也就行了。

”

“啊呀呀，过了这村儿就没有这店儿了！”倒是那赵媒婆嫌陆家抓不住机遇，缺乏算计，急猴猴地埋怨他（她）们说：“你们没听过现在的行？‘要穿戴，爷爷要棺材，弟弟要媳，妹妹还要依赖’呢！花骨朵儿似的闺，哪儿有白跟的理？”原来这叨媒的觉得媒没有难度，显示不出才，便也没趣。

“给文德买一顶有红五星的军帽，一双大暖靴。

另外，每月给家中十五元钱，直至文德读出大学。

”陆文景不假思索就开出了自己的身价。

——陆文景推崇的是一诺千金的为准则。

她本来希望有了工作以后，用自己所赚的第一笔钱给文德买军帽和大靴，兑现自己的诺言。

不料，如今却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还愿了。

抬高身价，索要财礼，是她过去最小瞧的作为；靠一副脸子，作男的依附，更是她所鄙弃的世俗；如今她却一一地身体力行了。

想想自己今天的下场。

她就象遭了冰雹打击的庄禾，蔫蔫脑，一蹶不振了。

心里一委屈，眼里就噙满了泪水。

她急忙别转身，努力克制着，不让父母发现。

“一月十元，十个月就一百。

一年一百二十。

天哪，咱生产队一个壮劳力一年挣三百个工分，一个工分得二毛钱，一年最多挣六十块。

还常常兑不了现钱……这倒是实打实的好行！”赵媒婆屈指一算，夸张地惊呼。

抬一看文景色冷峻、一副斩钉截铁的样子，便不敢还价。

一路颠儿颠儿，跑到赵家讲条件去了。

赵媒婆走后，陆家三陷缄默状态。

陆富堂觉得文景的要求太高，恐怕赵家不会答应。

但话已传了过去，覆水难收。

便只有不停地抽烟，望着自己吐出的烟雾木呆呆地等回音了。

而陆文景那不痛不痒、毫无表的样子带给母亲的恐惧，决不亚于这件事的成败所带给她的不安。

儿心中的隐和煎熬娘都了如指掌，只是她明白怎样解劝都是白费舌。

因此，她便无事找事，找出针线活儿来，给文德补起了冬天才穿的棉裤。

“我想出去走走。

”文景说。

她实在是在这个沉闷的家里呆不下去了，就漫无目的地走了出来。

不过，说文景漫无目的也许不够准确。

因为她所驻脚的地方，都是她过去与长红常去的地方。

十字街的井栏边、黑板报前。

生产队大院、戏台前。

她既恨他，又特别想见到他。

她甚至穿过一片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