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吴庄（二十八）骨肉亲情

了打支芽的时候，油炒甜杏仁、葫芦支芽儿和葫芦花，炝了锅再拌上豆腐、新麦面疙瘩，啊呀，那个鲜，那个香，可是庄户的一绝哩。

打从土改时收了那个园子，就很少见这甜杏核儿了。

偶尔得了几个甜核儿杏，又没有豆腐和葫芦支芽儿，几样东西总也赶不到一起了……

怪的是这天的遭遇就象梦境中发现了金元宝一样。

你刚刚拾了几个，没挪动几步另几个又在前边向你招手。

有时竟然象稀稀拉拉的羊粪，黑点点儿匀溜溜地撒在路边儿。

富堂老汉如获至宝，孩童似地腋下夹了铁锨，兜起衣襟，一路走一路拾。

一直拾到南坡根底，望见断魂岗上文德的坟，富堂老汉才大吃一惊。

他直起腰来朝前后了了，南坡底只有光秃秃的几株白杨静悄悄地立着。

捏一捏衣襟中的杏核儿，硬硬的鼓鼓的并未消失。

他站在一个叉路朝几条小路的分支张望，那小路越来越细，伸到各个坟场。

老眨了眨眼定醒了一会儿，便明白是儿子的昭示了。

既然儿子真有这等灵，又与他息息相通，他倒也不象往那样悲伤。

老汉径直爬上断魂岗来到文德的坟前，把锹在文德的坟，脱下外衣来把杏核儿在衣襟里筛了筛，选出十粒大个的，然后开言道：“文德，既然你成了有有脸的，替爹拿个主意。

你说咱家今年种地用不用科学地膜？爹把这十个杏核儿顺锹把往下出溜，向左边多了咱就科学；向右边多了咱就是保守的法子。

”陆富堂哆哆嗦嗦一撒手，那十粒杏核骨碌碌分别落在坟坡两边。

他先数数左边的，一共是四颗；再数数右边的，一共是六颗。

便长长地吐了气。

心想：虽然是两票的优势，到底过了半数。

文德参与了意见，也算个集体的表决了。

“啊呀呀，富堂伯伯，你可救了我了！”

陆富堂正沉浸在自己的郑重思考和重大决策中，空旷的坟场里猛可间出现了尖锐而激动的喊声，把老汉大大地吓了一跳。

“我爹和我哥一早就上了黄道岭去挖坑。

我娘让我去给他们送籽种，——这甜杏核儿籽种可贵呢！我爹接过我背的袋子一看，见袋底有个；用手提提那袋子，估计漏掉四分之一。

我爹揪起铁锨来就要劈我。

多亏我哥拉住了，教调我道：‘还不返回去拾去！——没想到您老倒替我拾了半路！’”这冷不丁出现的是吴二狗的二小子吴二蛮。

吴二蛮嘻嘻地笑着，上前来提了陆富堂的衣包就要走。

反应迟钝的富堂老汉直竖竖地立在儿子坟前，开足思维的马力，半天才搞清楚自己所拾的甜杏核儿是吴二蛮丢失的。

吴二狗与他的双胞胎儿子大蛮、二蛮承包了黄道岭。

父子三要开垦，不，最时髦的话叫开发。

对，开发甜杏林。

“咳，小狗的，连我的衣服也拿走了！”陆富堂气急败坏地冲二蛮蛮的背影儿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