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父亲的心事

样的，有些事，他想说，却不知道该不该说，该怎样说。

过了很长时间之后，老柴才灭了烟锅，从旧军装的袋里掏出一个掌大的红色布袋，一手端着烟杆，一手将布袋递到我面前：“这个福袋你拿着，说不定能挡一挡。”

挡一挡，挡什么？

我心里一边疑惑着，一边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可就在这时候，一向不怎么管我的我爸却站了起来，一把从我手里抢过福袋，又塞给了老柴，一边还瞪着我说：“阳阳，平时你妈是怎么教你的，不许拿别的东西，你都忘了？”

在说到“别”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爸的语气很重。

这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可老柴的脸色却一下变得尴尬起来，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从我爸手里接过福袋，重新装进了袋里。

在此之后，老柴就起身告辞了，我妈送他出门的时候，他还跟我妈说了些话，不过老柴的声音很小，除了我妈，也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大舅站在窗户边上，目送老柴走远了，才回过来问我爸：“国，你到底是咋回事嘛？从一进屋，我就觉得你今天不对劲。柴大爷不也是为了阳阳好，你怎么就……”

这时我爸狠狠掐灭了烟，吐出了他在心里藏了一年多的秘密：“柴大爷，他想收阳阳作徒弟。”

听我爸这么一说，大舅也不说话了。想必对于大舅来说，让我以后跟着老柴去看坟，也是一件难以让接受的事。

这时候我妈也进来了，我爸则又点了一根烟。我爸虽然有抽烟的习惯，但烟瘾并不大，一天就是三四根的量，可这是他今天晚上抽的第五根烟了。

我爸猛地吸了烟，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又接着说道：“我也知道，柴大爷是有真本事的，阳阳跟着他学艺，也未必是件坏事。柴大爷说，阳阳体质特殊，容易招惹那些东西，可……可我打听过，像柴大爷这种有修为的高，这一辈子，都是五弊三缺的命啊。你看柴大爷，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家都没有，我怎么也不想让阳阳以后也这样。”

听到我爸的这些话，我妈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忙催着我去睡觉。我本来还想留下来听听我爸后面说啥，可耐不住我妈朝着我亮了亮她的“铁砂掌”，我虽然满心不愿，可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回南屋去睡觉。

折腾了一个晚上，我早就困得不行了，刚一趴在床上，就沉沉睡了过去。

直至第二天中午我才睡醒，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我大舅，问他昨天晚上我爸都说了些啥。大舅说，我爸和我妈商量着，老柴救过我的命，对我们左家有大恩，他一个孤零零的又怪可怜，就打算把他接到我们家来，让我拜他当爷爷，以后给他养老送终。

一听说要接老柴到我家来住，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当时高兴也没别的，就是一心惦记着老柴手里那些新的小玩意儿了，对了，还有老柴熬的那一碗浓香浓香的汤。

可当天下午，我跟着爸妈去坟山请老柴的时候，却吃了闭门羹。

当时我爸领着我，站在老柴家门外敲了很长时间的门，老柴起初在屋子里应了一声，可听说来是我爸妈之后，就一直没有开门。

我爸脾气比较急，又不擅长说辞，就知道闷着敲门，越敲声音越大，越敲越急，我就感觉老柴家那扇老木门，都快被我爸给敲碎了。

后来我妈也看不下去，就拉着我爸的胳膊劝我爸：“孩他爸，要不咱还是改天再来吧。”

我爸却不理会，还是不停地敲，他就是这样一个，从我很小的时候至今，从来没改变过。

后来我爸的手都敲红了，才听见老柴在屋里面说：“别敲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我不能答应。阳阳认我作爷爷，我得了一个孙子，却是要丢了传承的。回去吧。”

我爸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脸上的表有种说不出的愧疚和担忧，也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