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394-395）

”丁寿喝住了闷走路的老农。

“官有何吩咐？”老农抬起脸来，髭须染霜，满脸皱纹，看年纪已奔六十出。

“马嵬坡上有个唤刘景祥的家，你可知他住在哪里？”“小老正是刘景祥……”＊＊＊刘宅是一溜儿的青砖门楼，乌漆大门与四边墙似乎新修葺过，门上铜环在光下闪闪发亮，门前没有如京城大宅般安放石狮镇宅，反倒一左一右摆放了两个大石墩。

大明朝司礼太监刘瑾的亲哥哥刘景祥正蹲在左边的一个石墩上剥胡蒜，与之相对的是执掌数万锦衣儿郎的当朝缇帅，毫无形象地蹲在另一边，捧着一个大海碗，呼噜呼噜地往嘴里扒面。

和朱允炆那老鬼过的几年苦子，让二爷有一个怪习，既可以点上一大桌子吃不完的菜扔了喂狗，也可以对着粗茶淡饭甘之若饴，更何况——老刘家的面味道很不错。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

郭林宗冒雨剪韭做面款友的故事刘景祥或许没听过，但确实是用新割的韭菜来款待丁寿一行。

青翠的新韭，配着炒得金黄的子儿，黑脆桑耳，新鲜豆腐丁，调和着香葱末、臊子配成的鲜汤，齐齐浇在刚出锅的面上，香气扑鼻，让食指大动，丁二吃得顺脖子流汗，不亦乐乎。

刘景祥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山坡，带着浓重的关中音道：“娃，你知道雾达是啊达？”“啊？”刚吞下一面的丁寿，怀疑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你知道那里是哪里？”刘景祥又用官话重复了一遍。

望着那处生满苔杂树的土坡，丁寿摇摇。

“那是玄宗皇帝贵妃娘娘的坟冢啊，当年安史之玄宗皇帝出长安，贵妃娘娘便死在了额们马嵬，现在她的墓败成了这样，真是羞先啦。

”杨贵妃缢死马嵬坡，丁寿哪会不知道，只是没想到杨玉环自缢之地会离刘家这么近，云鬓花颜得来泼天富贵，转瞬间又被当成了国祸水，往山盟海誓尽付东流，倾国之貌换来黄土一抔，可见以色侍君，难得久长，这些心里话丁寿并不想同刘景祥说，他二还没熟到心的地步，只是点点，“哦，原来如此，那啥刘老伯，再来瓣蒜。

”瞥了这小子一眼，刘景祥将手中的胡蒜都递了过去，自顾说道：“也许是沾了贵妃娘娘的灵气，原上子长得嫽扎咧，成化爷的丽妃娘娘就是从额们这里走出的。

”丁寿嚼着蒜，闷声应了一下。

刘景祥叹了气，“好子顶不上好子，额兄弟命苦，家里穷，养不下娃，他年纪轻轻自己进宫做了太监，一晃几十年咧，也不知受了多大的罪。

”罪没少受，福也没少享啊，现而今朝中内外谁不知道宁得罪皇帝，不得罪刘瑾，丁寿闷吃面，小心思动个不停。

“总算熬出了，给家里盖房置地，还非要修个娘娘庙，咱兹达（这里）是华山，额说要修也该是弄‘西岳庙’，叫啥‘东岳祠’嘛！”刘景祥搓着满手老茧，连连摇。

“刘老伯，还有面么？”丁寿用筷子敲着空碗问道。

“额给你看哈。

”刘景祥富贵不忘本，有什么活计还是亲身去，端着空碗就进了大宅。

丁寿拍拍肚子，这顿饭吃得爽快，不知郝斌他们几个在里面吃不吃得惯，不管了，先溜溜腿，待会儿再吃它一大碗儿。

二爷正捧着肚子转圈消食，远处又来了一男一。

子十六七岁年纪，生得一张圆圆的鹅蛋脸，一双眸子黑如点漆，拎着一把宝剑，快步如飞，周身透着一青春活泼的气息。

“二汉，你说的哪儿去了？怎地寻不见？”“二姐，那贼子肯定是逃了，他掠了跑不了多远，咱们取了马就沿途去追，定要将那子救回来。

”没那么巧吧，丁寿听着声音耳熟，不由转过身来，一见果然是东岳祠内没挨够揍的倒霉少年。

少年也认出了丁寿，一蹦三尺高，“姐，就是他！”“呛啷”一声，宝剑出鞘，少剑指丁寿，娇叱道：“好个采花贼，竟敢在我家庙内强掳民，还不束手就擒！”一见子剑式起手，丁寿扶额苦笑，“华山玉剑，还真TM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