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世界

在门的访者能听见熊荆问话，这可不是一个，是一堆。

初来乍到就有学友结伴来访，想到三行里的友行，熊荆整襟起身：“请诸位公子。”

进来都是十来岁的少年，领的是两位翩翩公子。一行顿首以拜，自报姓名。为首的昭断道：“诗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我等失礼，请子荆不怪。”

熊荆贵为王子，昭断以子荆相称，显然是把他当做同学。他笑道：“子断兄抬了，我不是君子，只是垂发小儿，切磋之说愧不敢当。”

上午群公子只是旁观熊荆和屈遂大夫的对答，申通认为熊荆没什么不凡，不过是‘宫婢寺教导的多’，现在熊荆如大般含笑对答，言语态无半分造作，看得大家是啧啧称，一时间忘了说话。好在一心来看舟舫的屈仁不在乎熊荆是否不凡，他道：“刚才我等见子荆有一舟舫，形制特，缁布为衣，铜甲为裳，不知能否一观？”

“……”听屈仁说要看帆船模型熊荆就笑了，再听他说‘缁布为衣、铜甲为裳’，笑容愈发灿烂。他随即起身，示意仆拉开客厅与卧室间的帷布，道：“请诸位学友一观。”

帆船实际上是一艘北美纵帆船，熊荆花一年时间，在寺竖子宫的协助下制成。对于这种一千多年后才出现的事物，屈仁等根本就看不懂，所以才会有‘缁布为衣、铜甲为裳’的说法。可他们不是傻瓜，刚才是远观，现在细看终于发现了些奥妙。

“缁布为衣者，是否借风而行？”为首的昭断大致猜到了缁布的作用，战国还没有帆。

“正是。”熊荆浅笑。“舟行于海，御风方能疾走。”

“铜甲重，以之为裳能浮于海面？”又有问道。

铜甲是帆船水线以下的包裹船底的铜皮，目的是防止船底滋生浮游生物、抵抗蛀蚀。对两千多年前的古，不管是解释铜皮铜离子杀虫，还是解释阿基米德浮力定律都很费劲，熊荆思绪转了一圈，简单答道：“铜甲单薄，舟可浮于海面。”

“我大楚有舟师，甲盾皆置于舟墙之上，为何此铜甲置于舟墙之下？”群公子毕竟见多识广，虽不知一千多年后的东西，但眼界是开阔的。

“舟师行于江河，而船行于大海。海中凶险，恐有生物凿穿船底，需置铜甲。”熊荆一不小心把话说大了，众皆露惊色。

“敢问子荆，海中有何物凿穿船底？”离他最近的昭断问道。

“子荆如何知海中有物凿穿船底？亲见吗？”额上满是青春痘的申通追问，很是怀疑。

“海之大，倍于陆。陆上生物有五，海则有十。”第一次见面如果诳语，今后的名声就毁了，熊荆不得不详细解释。“陆上有虫蛀木，海中也有虫蛀木；陆上蛀木可见，海中蛀木不可见；陆上蛀可补，海中蛀难补，故需置铜甲防蛀。这是一个原因，二则铜甲平滑，置于船底航行阻力小、船速快，海战如车战，船快者胜易，船慢者胜难。”

也不管大家听不听得懂自己的现代上古话，熊荆详细解释铜皮的作用。见他言之成理，想继续追问的申通一时语塞。也并非所有都一心挑刺，他这边刚说完便又问道：“海之大，倍于陆？我闻陆上有九州，九州之外为五服，五服之外东有汤谷，西被流沙，南有炎火、北有寒山，此是为天下。子荆制舟行于海，是要寻海上仙吗？”

“寻仙？”熊荆失笑。他想过很多扬名立万的办法，唯独忘记对古震撼最大的不是四马车、不是弩炮、不是帆船，而是地理。早知如此他就该向楚王献一副世界地图。

他轻咳一下才道：“仙于何处我不知，我只知五服之说不对。东有汤谷，汤谷为之浴池，可九州与汤谷之间，海岛众多，若行舟数月，可见另一片大陆，其宽广倍于九州天下，传闻殷曾浮海东渡，不知是不是那片大陆；

南有炎火，然九州与炎火之间，有一半岛南北长逾两千余里，东西宽八百里，半岛往南，又有岛屿过千，其上物产丰饶，世所罕见；

北有寒山，九州与寒山之间，先是数千里原，此北戎居处。原往北，则是万里冰原，冰原尽方是寒山。彼处冰山浮于海，高则万仞，上有白熊海豹之兽。”

熊荆语速甚快，来自后世的地理知识顿时将群公子唬住了。说完北面，他顿了一顿才说西面：“西被流沙，若极西之地只有流沙，穆天子西游所见又是何？”

“穆天子西游至昆仑，见西王母，此为仙。”昭断答道，他读过穆天子传。

“昆仑者，流沙尽处之山脉而已。西王母亦非仙，西域之国王罢了。王母国若往西行两千里，有国大夏；大夏再往西行五千余里，有国波斯；波斯再往西行五千里为大海。此海为大陆所环绕，谓之地中海，其南北宽一两千里不等，东西长近万里。海之北有国曰希腊、曰马其顿、曰罗马，之南有国曰埃及、曰迦太基，诸国南北皆有广袤之大陆。

天下九州，纵横不过五千里，不过两千万。与世界大陆相比，仅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