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钜子

善去转告玃的原话，这是当时和图一起给他的。他出郢时正好碰见乡师无奈偷盗，恶来当即救。

“与荆国王子何？”叶隧打扮一如钜子，他不理解怎么强弩会与楚国王子有关。

“此弩乃荆国王子所造。初简作献于荆王，说其可三百步，荆王不信，于是作实物，武场试之，才信。”善去说着郢都听来的消息，最后又笑：“荆王昏聩，昔年和氏璧也不信。”

善去的笑料只让自己笑，钜子和大工师的表开始严肃。若报为真，一国王子能造强弩，这不等于说他们这些、还有少府几万名工匠都在吃白饭吗。

“真为荆国王子所造？”燕无佚问道，“他得了鲁之助？”

以木工言之，天下除了墨家还有公输班一脉，所以燕无佚有此一问。

“不知。”善去摇，“只闻荆国王子寤生，身长无比、腿似荆条，所以名荆，他尚未始龀。”

“尚未始龀？”叶隧笑了，“此弩必是鲁所作，假荆王子之名而已。”

叶隧一说‘假荆王子之名’善去就有了些明悟。楚国两王子争储，作强弩假荆王子之名正是为了争储。他笑道：“应是如此，应是如此。垂发小童怎可造丈高之弩？荆国争储愈烈，大臣之间尔诈我虞。不比我大秦，大王贤明，臣子忠荩。弟子听说大王于本月加冠，打算……”

“咳咳……”燕无佚突然咳嗽，把善去的话打断。“你与恶来于咸阳行馆多有不便，到我家吧，去年一别，居南常念你何时再来。”

居南是燕无佚的小儿，只有七岁。燕无佚一家皆为墨者，父母兄长平时不苟言笑，只有他这个叔叔待温和，又善讲列国闻、行侠之事，于是见了一面就时常念叨。当然，让善去住自己家并非是为了有给儿讲列国闻。燕无佚虽身处咸阳少府，平时打道都是木石铜铁，却也知秦国现在是风雨压城

——大王年二十二，按秦国传统，已到加冠之时。加冠即亲政，亲政就会把权力从一些手里收回，这些真会把权力全部出来吗？正因如此，前月昌平君持秦王秘令亲自来少府领一批兵器。叛将至，咸阳城外松内紧，兵马调动甚秘，善去住行馆他实在不放心。

“唯。”善去为机警，他已察觉到了什么，却不多问，见话说完，当即告辞。

他走后燕无佚叹了气，转见叶隧还在看那幅图，不由问道：“能造吗？”

“不能，不知弓弦是何物所制。”叶隧很脆的摇。“可将其于韩国工师，姑且试之。”

“陈县县尹回令，其县未见黑色土石。”几千里之外的楚国兰台，藏书馆昔编撰山海经的一角清扫一空，鶡冠子的弟子、熊荆的师兄们正在报告楚国各县找煤的况。

“鄂君回令，鄂州亦未见黑色土石。”

“钟离城尹回令，未见黑色土石。”

……

搜寻‘黑色土石’是鶡冠子说服三闾大夫屈遂，以兰台学宫的名义询问各县邑的，结果很不乐观，楚国一百多城邑，已经回复的大多数说未见黑色土石；回复有的，送来的不过是一些黑色石，根本就不是熊荆要的煤炭。

“黑色土石如此要紧？”鶡冠子看着自己这个关门弟子，颇有些不解，上个月熊荆只说船厂筑堤需大量黑色土石。

“非常要紧。”熊荆正在给自己的便宜师傅泡茶——太庙卜后，楚王即行斋戒，不敢再卜，仅命熊荆拜鶡冠子为师——老喝了两回就天天想喝。“木与铜，使天下有钟鼎戈戟，这已用了数千年；煤与铁却远胜于此，今后将是煤铁之世。”

器物技艺，鶡冠子不教，也不懂；诸子百家，则是熊荆不懂。两看似师徒，实则亦师亦友。听闻熊荆煤铁并提，他讶然道：“黑色土石可炼恶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