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大事6

绘有上下龙的旂旗一直挂于江东之师幕府外的辒辌车上，大概是临时作的旗帜不牢，北风吹着吹着就刮断了旗杆，好在旗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行要坠地的旂旗，把旗帜给扶了回去，然后抓着旂旗再也不敢动弹了。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旂旗是王者的标志，被风挂断绝不是什么好兆，仿佛应验一般，军幕内堪合过符节的吴地之师主将黄庸大喝道：“此乃假节，左右，把李园拿下！”

黄庸是黄歇次子，他还是封地司马，按照楚国传统，战时各县邑、封地的司马自动转为军率、裨将、将军等职。麾下有三万两千余的黄庸现在浓眉倒竖，气愤中又有一些责怪——父亲被杀，他当然赞成立熊悍为王，只是李园做事太不靠谱了。

“假节？！”李园本来因兴奋涨红的脸一秒内便转黑，最后又变白，他手虚伸着，赌徒看色子般伸长着颈争辩道：“此节乃……乃正寝所取，怎、怎会是假节？”

“无法堪合，自然是假节。”另一名将军阳履冷笑中还未说话，黄庸的司马周文便抢先开了。他和黄庸其实是一个心思，奈何调兵龙节就是堪合不了。

“定是、定是这符节许久未用……”李园还想争辩，待看到周文出示堪合不了的符节，顿时没了没了声音，凉意从他脚底直升了上来。。

李园的调兵符节是秦侯给的，表面斑斓的铜绿使得上一些金文若隐若现，让很难读出全文。他当时以为这是秦侯从正寝窃取的，没想到这符节居然是伪造的。

“以假节调兵乃死罪。”周文继续说着让李园一脚底发凉的话，但他又顾向左右、特别是看向另一名将军阳履，“然局势危急，贼徒景骅弑杀大子令尹，子园为平叛故不查而予我假节，可暂免其死罪，待此事过后再由左尹判其生死刑罚。”

李园拿来的调兵符节是假的，可他带来的悍王子则是真的。周文也是黄歇的门客，自然乐意立熊悍为楚王，如此安排也算是给李园一个台阶下。

“司马所言有理，子履以为如何？”黄庸顺着周文的话意推舟，目光也看向了阳履。

“子庸将军，我等奉大司马之命千里援助城阳，若于郢都驻留太久……”阳履没有答话，答话的是他的司马子孤，此是越，但不是王族，装饰也是楚打扮。

“郢都乃我军后方，郢都有失，大军必，我等可遣速至息县请命，若上将军有令，当离郢都而去。”军司马和军司马说话总是点到为止，意思全在话里。

“符节既假，其话可真？”子孤继续提问，他一看李园便觉得此不可信。

“谋反诛族之罪。若东宫尚在，将军可遣护之，立其为王，我等绝不阻拦；若东宫已被景骅所弑，自当立悍王子为王。”周文辩道。“你我约定，诛了景骅，会稽之师可先行宫。”

“当真？”子孤赶紧追问，他和主将阳履其实是一个心思：担心自己被黄家利用。

“可…击鼓聚将相誓。”周文说话间又看向黄庸，见他点才把整句话说完。

以这个时代的军事惯例，行军多在清晨和上午，正午过后一般就止步扎营了。如此，大军每只能行进三十里。这三十里以楚尺换算成公里，为1215公里，而以列国当中最长的秦尺，也不过1247公里。至于魏武卒选拔所要求的‘中而趋百里’——春秋时很多国家用的还是一尺0197米的周尺，比如齐国编著的《考工记》，用的就是周尺，后来秦楚等国的尺制逐渐变大，韩赵魏三国才跟着变更尺制——实际只有3546公里。

魏武卒是魏武卒，选练之士的行军速度自然和普通军队行军的行军速度截然不同。所谓‘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说的便是如此。

正午时分，已行三十里的江东之师于郢都北面二十五里外扎营。聚将的鼓声一起，北风便刮送过来，于是郢都城也响起了鼓声。饶是王宫已经派出谒者于市井中告之百姓现状：令尹为立悍王子而谋反，现正率私卒越攻城，听见城鼓声百姓也是作一团。秦伐城阳，家中男全部西去抗秦了，现在越攻城，这空城还能守得住？

“为何擂鼓？”熊荆也听见了鼓声。

大库、造府领出来的物资正运王城，此时立于宫墙上的熊荆目光正看着几十名匠用滚木运送投石机配重——这玩意是为城阳失陷后收复城阳所造，没想到黄歇叛，本来用作攻城的东西用在了守城上。配重大约有十吨重，牛拉拽很是吃力，好在这东西是生铁所铸，体积很小，三米多宽、四米多高的宫门也能进得来。

“为何擂鼓？”熊荆问左右，左右只能问向宫城之外，好一会才有消息传来，说是城外叛军正在擂鼓，好在不见敌兵，大概是正在聚将，准备明攻城。

听说攻城熊荆便开始默然。他从未想过战争就发生在自己生活着的地方，它应该在楚秦边境或者楚齐边境。战事发生于郢都，死的还是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