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王旗

汧渭之地距离咸阳三百多里，章邯是累死不少秦军战舟欋手才将一万多运至此处。再集合雍城、陈仓、虢城各处的守军，以及十五岁还未傅籍的男子，才勉强凑够五万。花费如此大的力气只生掳一个荆国王子、只斩杀楚赵秦军千余，说不定还要降爵。

“大王若愿降，请降之，敝邑秦王必以王侯之礼相待，若不愿降……”章邯话未完意思却已经完了。他的戎车在无数的短兵的护卫下缓缓后退，不愿再言。

“可否？”妫景看向手握长弓的成夔，

“不可。”成夔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有盾。”

靠近戎车的短兵手里举得全是盾，他相信自己一上前这些就会举盾相护。

“退！”不能杀敌方主将，就只能靠自己冲出重围了。妫景护着熊悍返回，这时候鼓声再起，已经进至身后的秦军与近在眼前的秦军一起击鼓。山谷的回响使得鼓声更加猛烈，两侧的山林此时也出现了秦军，众被团团包围。

“轻骑下马！”妫景无奈的命令，越来越狭小的空间，骑兵已经无法奔驰冲击。

“列阵——！”各卒卒长命令着，骑兵三十骑为一卒，六卒为一旅，连同工兵、辎重，三百多名楚军列出了一个矛阵，只有两个卒的重骑还在马上。

楚军列战，赵军中的一些骑士本想趁秦军还未全部围死冲出去，然而他们还未靠近秦军，蹶张弩便出了漫天的箭雨——与在咸阳城南不同，此时秦军军阵变成夹心饼，一层矛盾手，其后是蹶张弩手，间隔大约二十步又是矛盾手，矛盾手后再是蹶张弩手。

矛盾拒止、强弩攒，这便是章邯新想出来的阵法。这种阵法与千年后吴阶对付金铁骑的叠阵异曲同工，唯一的缺憾就是秦军并没有一副好的甲胄。

“列阵！列阵！”谷地狭窄，两侧又出现了秦军，这次是真的被围死了，李齐不得不命令赵军也列阵。已经推进至五十步外的秦军一声令下，弩箭飞而来，中箭的战马狂跳嘶鸣不已。

“——！”第一层蹶张弩手完立即上弦，后面几层蹶张弩手已经冲了上来。箭矢再度落下，战马更惊，好在这些箭矢在钜甲上除了发出闷响，并不能穿透甲衣。几经鏖战，秦军也很清楚弩箭很难穿荆的钜甲，与其不断的箭，倒不如趁赵军列阵未成，靠步兵冲杀。

“攻！”四之后，冲击的命令便由章邯下达，第一层身着石甲的秦卒猛冲而来。

“已备——”熟悉的声音在楚军耳边响起，三百多举矛过。只是过了许久都没有传来冲矛的命令。一些侧看，才知是赵军列阵未完。

赵军骑士一是楼烦、林胡胡，再就是公卿贵胄子弟。前者学不会矛阵战术，后者不屑学矛阵战术，以致现在手忙脚。

己军不冲矛，秦军已经快步冲来。轰然间，双方士卒撞击在一起。千余只能列出一个四面皆战的圆阵。剧烈的冲击下，圆阵猛然向内收缩，空中箭矢一时如雨。猝不及防的赵军被秦冲开一个子，已经下马的楚军重骑士不得不端矛反冲，将冲进来的秦卒赶出去。

兵甲的击声不断，喊杀声更是不绝，章邯悬了几天的心这时才缓缓落地。楚赵两军已被围死，哪怕是十换一，自己五万也能把他们耗光，只可惜不得荆王。

章邯知道真相，所以惋惜。不知道真相的秦军却是疯狂。他们甚至连‘杀荆王、拜侯爵、封万户’都不喊，所有前赴后继，往圆阵里猛冲，尸体很快堆积起来，半个时辰不到，楚赵士卒要仰对从高处冲下来的秦卒。

夷矛早就断了，整个圆阵越来越小。砍倒一名秦卒后，满身是血的妫景吐了气，就在他喘息间，抵近击的弩箭‘当’的一声在他脑侧。箭镞穿透了钜铁片，却未穿透钜铁片下面的锁甲，然而这样的重击还是让他耳鸣眩晕，含笑倒下——最后一丝意识未离去时，他看到了不远处随风飘的王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