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默契

围着商议。

“大王既安，臣无忧也。”收到鸽讯勿畀我是最高兴的一个，即便已查明是赵失密，知彼司仍颇受朝臣指责。“臣以为，当助大王再度秦。”

“大王在羌地，羌地离咸阳一千余里，如何再度秦？”成介道。“且按礼，芈公子着者不过是缌服，缌服服丧仅三月，葬后便可去服。下月葬，葬后即婚，大王秦又如何？不若不按大王所言行之，如此大王不秦，明春可返国。”

“啊？”勿畀我目瞪呆，“我岂能违大王所嘱之事？”

“你乃楚国社稷之臣，而非大王之臣。”成介大声道。蓝奢、东野固闻言一起点，大长老宋、骆开闭不言，淖狡、昭黍两沉默。“你当为社稷计，非只为大王计。知彼司若助大王，大王秦犯险；知彼司不助大王，大王安然返国。”

“可……”勿畀我说不过成介，淖狡和昭黍也不支持他，一时语塞。

“明年五月即攻秦，大王须旧郢之地，以召旧楚击秦。若大王有失，旧郢若何？”成介进一步追问，说起势在必行的旧郢之战。“大王返国后，我自会向大王请罪，一力承当此事。”

“我等亦要向大王请罪。”蓝奢和东野固道，他们是赞成成介的。

“救兄弟，可；为子，不可。”大长老宋态度很明确。

“大王确不该如此。”骆开察言观色，见淖狡、昭黍无从反对，也表示认同。

“此皆因赵无信也。”最支持熊荆的昭黍又怨恨起了赵，他搞不懂赵到底是怎么想的。秦国攻赵，击杀秦王对赵国有利，赵国为何不行？

“赵之事，建信君必要严惩。”成介道。

“此事绝非建信君一之事，”淖狡看得更透彻，“此乃赵国一国之事。若赵击杀秦王，秦亦再伐赵；然若秦击杀了大王，我楚国必攻秦。秦楚再战，赵得利也。”

“赵虽恶，然秦正伐赵国，我又能奈何？”蓝奢道。“不说惩戒赵国，便是不救赵国，赵国亦要亡于秦国。赵国若亡于秦，天下事定矣。”

“亡于秦便亡于秦。”淖狡似乎对赵国无所谓了。“我早言之，赵国便是不霸之秦国，秦国则是已霸之赵国。秦与三晋，不分彼此。我能为友、为盟者，百越也、羌也。”

淖狡话出，成介看着他，东野固、大长老宋、骆开等也看着他。救赵是既定国策，但赵让诸生厌，非但赵让生厌，变了法的齐国也让生厌。

还有魏国，魏国是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的那种。魏国官吏凶恶、贪财，但你要像楚国这样撤尽官吏，庶民又无法有效管理，不说征召士卒，田租都收不齐。

而换成军中有功之士，贵族出身的嫌弃一闾之地太小，又陋敝，没有歌舞乐，他们基本报个到就折回到大梁；庶民出身的一如官吏，不同的是他们比官吏更凶恶，更贪财——原先的官吏早已吃饱，他们却饿了半辈子。

天下间，似乎没有哪国与楚国类似，倒大多与秦国类似，只是各国官吏多寡不同。这种况让楚很厌倦，不与三国合盟的声音一直都存在，并且越来越大。诸敖注视着淖狡，淖狡也注视着诸敖，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对视中形成。

腊祭后的邯郸照旧繁华，前线不时传来大却秦的消息，以至于欢喜。唯有相邦赵粱整颓废懊恼，他把所有事全搞砸了。他相信楚必然会弄清此事的来龙去脉，并一定会报复，以如今风雨飘摇的赵国，楚报复的代价很可能就是亡国。

不过他心中又存有几丝侥幸：赵国亡国对秦国大利，对楚国大不利，楚或许会暂时忍耐。可是否真的如此，他又无从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