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攻心

鄂乐不是第一次提出推后决战的建议，但和他的所有建议一样，这条建议当即被诸将否决。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诸将的否决只是价值观上的不认同，幕府谋士的否决则是理智上否决。

秦军锐士卒不过二十万，即便如此，每推后一渭南汇集的秦军就会越多。而己方方城内的驻军已减到最少，是十五万魏军在防守此前楚军防守的城邑。魏军如果战败，南阳、南郡就危险了，如果李信再分兵劫掠楚东地，那将是一场灾难。

秦军无粮并不可能。关中是城邑密集之地，任何一个县邑都有仓禀，即便仓禀粮秣不足，黔首家里也有粮。当年长平之战秦昭襄王亲赴河内郡，‘赐民爵各一级，发年十五以上悉诣长平’，这些十五岁的少年运的可不是后方的粮，运的是自己家里的粮。

距离秋收还有两三个月，每家每户都有余粮。以关中的密度，百里之内的粮食就足够几十万秦军吃上一个月。而楚军五后战马就要断食，半个月后全军士卒就要挨饿。咸阳附近县邑秦已坚壁清野，哪怕派出士卒打粮，也很难支撑多久。这种况下，决战是越快越好，而非越迟越好。

鄂乐诸将都不搭理，唯有熊荆看着他笑了笑。他知道自己不被诸将所容，倒不尴尬、不气馁，总有一天，他相信自己是对的，其他都是错的。

“此战，当是渡渭之战。”庄无地指着渭南那五里空地很肯定道。“我军南渡，秦必半渡而击我，其舟师亦将于渭水东西，或冲撞浮桥、或沿水纵火，以切断我军，分而歼之。故臣等以为，此战，当由东野敖之援军先战，秦军后背受敌，军心大时我军再渡渭水，前后夹击之……”

“不佞不为也。”幕府的作战方案思熟虑，没想到熊荆还没有听完就反对。庄无地感疑惑，不明白熊荆为什么反对。

“大王若要先战，则当避其锋芒，于一侧南渡，如此秦军必应对不及……”庄无地再道，如果不想东野固率领的楚军先攻击秦，那就只能剑走偏锋，不从秦军预留的五里长、二十里宽的陷阱渡过渭水，而当从陷阱之外，咸阳城西门杜邮以西渡过渭水。

“不佞不为也。”熊荆再次将庄无地的话打断。

他声音不大，但决心无比坚定。庄无地等目睹好一会才道：“敢问大王欲如何？”

“不佞将正面渡渭，正面击秦。”熊荆道，语态极为平静。

庄无地、斗常、鄂乐闻言都大吃一惊，斗常道：“此下下之策也！秦费数之功以成此阵，大若正面渡渭，中其计也。”

“不佞就是要中秦之计。”熊荆仍然平静，可他的话让所有错愕，好在他又道：“天时、地利、和，秦皆有之，然我军仍大之，秦若何？”

诸一时无语。熊荆再道：“毋独攻其地而攻其，秦之策也。白起坑杀四十五万赵，无粮否？非也，乃攻其也；秦军军功皆盈论，野战非盈两千级、攻城非盈八千级，有司不记将率之功。此记攻否？或也，此亦攻其之策。秦可攻其，我军可乎？”

说到这里熊荆看着在场的每一个，除了鄂乐，其他将率都着低。楚军从无斩首记功的习惯，也没办法养成这样的习惯。如果真的这样，那咸阳城六十万的脑袋最少要砍下一半以记功，楚军做的到吗？他们连杀工匠都做不到。

这是贵族的尿，身为王族的熊荆心里流过这句话。他越来越有一种觉悟，那就是一定要守本分。既然是贵族，那就不要去学庶民的聪明。庶民活着只是为了活着，贵族除了繁衍子嗣、不绝祖祀，剩下的一切都是为了氏族的荣誉，而荣誉，需要鲜血浇灌。

“秦可攻其，我军却不可。”熊荆看向低的将率，如此说道。“然，我军不攻其，可攻其心。”熊荆的话让一些将率抬起了，他们都看着他。

“何谓攻其心？”熊荆自问道。“便是彻底击垮秦战争之意志、摧毁秦战争之，让秦畏我、惧我、恐我、怯我。齐畏越如虎，虎虽死，以为生，我军亦要如此。

故与秦战，需堂堂之战。天时、地利、和，皆为秦所得，然其不胜也。如此与战，秦必成惊弓之鸟，后畏我如虎。不然，秦攻其，而我不可攻其，长此以往，我军越来越少，秦军越来越多，何以为胜？必败也。”

本分，贵族的本分被熊荆这样解读出来，诸一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庄无地本来是不赞成这样打的，鄂乐也不赞成熊荆的做法，但事实就是，楚军只能这样打。

秦军可以通过攻其之策不断消灭敌的物质力量，以达到己军越来越多，敌军越来越少的目的，楚军既然做不到这一点，那就只能摧毁敌的力量，来达到震慑、惊骇敌的目的。两军虽然手段不一样，但目的是一样的。

得到就要付出代价。秦军无所谓荣誉，他们只要首级，不管首级是自己砍下的，还是别砍下自己横抢过来的，只要是首级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