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天子

墨分为三，最隐秘的用意便是如此。可是田戾想法太过大胆，大胆到燕无佚也多看了他几眼。

“不可！”叶隧在内，几个正长连连摇。“李信、王剪大军在外，荆虽败秦军，秦国不绝也。荆所占仅商於之南数郡，并不伤秦国根基。”

“王后乃荆王之姊，若能说动荆王扶立扶苏为王，有荆之助，何愁大事不成？”田戾有坐探在王宫，自己当然有更多的考量，虽然这样的大胆的想法让闻之色变。他再道：“李信、王剪之军俱在函谷关外，然其家眷却在咸阳城中。若荆王允诺我等，立扶苏为王，可以新王之令速命函谷关阻彼等关，再以彼等家眷相胁，如此，关中尽为我所得也。”

田戾一如燕无佚，麻衣履，面色黝黑。他最后那番话说出时，诸已经不是色变，而是巨震。函谷关天下雄关，最近攻还是六十七年齐魏韩三国合纵，不过那一次三国攻了三年，死伤十数万士卒才勉强攻下。攻下函谷关不等于进了关中，函谷关以西还有桃林塞。

如果能与楚国迅速苟合，封锁函谷关的同时再以家眷胁迫李信、王剪这些将率，秦国很快就会安定。而扶苏年纪尚幼，墨家有十几年的时间经营秦国——有谁能比法算更了解秦国的现状，必能灭诸国而一天下，最终实现墨家的理想。

“然城东失火也。”叶隧呆呆的说了一句，他已经忘记杀不死了。

“失火又如何？”田戾道。“悉封关东之道，彼等怎知家眷已亡。”

“赵氏之若何？”另一个正长高声想问，“赵氏之宗尚在，我若篡国，彼等必反。”

“必反又如何？若秦卒皆为我等弟子，彼等何反？”田戾反问。“秦国非荆国，赵氏非芈姓，赵氏之宗早朽矣。钜子，时不待我。此时荆新胜秦军，此时相谈，事可成也。失此良机，李信王剪率军关中，大势去也。”

田戾两句是对燕无佚说的，他见燕无佚还在犹豫，突然跪下大拜顿首，喊道：“钜子大贤，我愿奉钜子为天子！”

“你……”燕无佚闻言脑门轰隆一记，如中雷。

儒家尚礼，贵永是贵，庶民永远是庶民；墨家尚贤，天子、君王、三公、乡长、里长、正长，皆是有贤者居之。既然如此，钜子为何不能做天子？！

燕无佚失去思考的能力，在场十多名正长闻言身躯再震，几个见势快一如田戾那样大拜顿首，喊道：“我等愿奉钜子为天子！”

“我等、我等愿奉钜子为天子！”十多个正长全部大拜，落在最后面的竟然是与燕无佚平时最亲密的叶隧。

脑中正翻天覆地的燕无佚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可有注意到了这一点。墨家尚贤，墨家还尚同。叶隧的表现显然不尚同，不尚同就会坏墨家大义、坏天下大义，这是罪，要严惩。

关中空虚，空虚的关中又以咸阳最空虚。秦军新败，拥徒十万、占据咸阳的墨家已成为一支决定的力量。正在抓捕赵政、围剿秦军的熊荆当然不知道这一点。他得到几个不太好的消息：蒙恬率领的右军残军涉水而渡，已在灞水以东；左军杨端和也是如此，他率领的秦军左军没有北逃，而是直接西进，建制保存的最为完整。

再就是秦王赵政，他是往北逃的，然而直到现在下春时分，也不见他的踪影，他好像直接消失了，要不就死在军之中。不过后面这个猜测熊荆直觉上就不相信。

赵政会死于军？这怎么可能！秦国虽然都是弱民，但基仍然很强。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秦国还未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走狗与良弓皆在，怎么可能弱？那些走狗会拼死护住赵政，赵政一死，他们的饭碗也就没了，怎么可能让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