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道理

东郡是一定要吞下来的，这事关临淄的安全。河内郡在大河以北，太行八陉，邯郸正对滏陉，共邑扼守白陉，河内郡可以让一部分给魏国，可共邑和白陉的控制权要在齐国手里。

这恰恰是魏国最最反对。太行山以西、吕梁山以东乃晋地，齐国拥有白陉就可以染指晋地，这点不要说魏国，就是赵国也不同意。齐国最强大的时候，也没有进过太行山以西。

诸敖府内，全是魏间忧和田角的争吵；渭水之南，赵政对着渭水对岸的咸阳城渐疯狂。

尽管卫缭一直封锁着消息，尽管赵政一直不想细究楚军有没有拔下咸阳，当事实摆在眼前时，一切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都城被拔、太庙被烧，即便早有心理准备，赵政也还是不能自己。最开始他还能镇静，没有责怪卫缭、没有责怪帐内诸降。可等待半夜里，郁积了一白天愤怒悲伤的他，在幕帐内不自禁的大哭起来。

他想到了秦国三十代先君，想到了初关中，在汧水养马的先祖，想到了战死沙场的秦军士卒。巍巍大秦，竟然被楚攻都城，焚烧太庙，这是秦国从未有过的耻辱。这是耻辱，更耻辱的是五十万秦军竟让十万楚军如若无之地，咸阳明面就在眼前，却不能渡过渭水，与楚军决一死战。

秦军为何不能渡渭水，卫缭说的很清楚，强渡必然被楚军半渡而击，绕开则楚军出咸阳南渡返回商於。秦军能做的就是摆开阵势，在渭南等待楚军粮尽。一旦粮尽，那就是秦军趁机半渡而击。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内心的自责和耻辱却让赵政不想接受这个现实。隐忍的他只能在晚上发泄，或是痛哭、或是大醉、或是杀……，每等一，他就要疯狂一分，几不到，他就变得形容枯槁、脾气戾，和熊荆一样，他必要用楚的血来洗刷这种耻辱，必要灭亡楚国，将郢都夷为平地，才能重获内心的安宁。

“启禀大王，白狄、白狄大至矣。”渭南王幕，披着发的赵政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赵高的禀报让他迟疑，似乎他已忘记白狄大是谁，过了好一会，他才点道：“速召。”

齐褐率领的中尉、卫尉残军从武关北上卢氏先，又从卢氏绕了一大圈才翻越秦岭，与其他郡县的军队一起，回到了关中平原。炎炎夏，亚里士多德四世在山林中穿行吸了瘴气，时不时要全身发冷、吐白沫一回。虽然身体不适，使命在身的他仍马上向赵政复命。

他进王幕时，赵政披散的发已让束起，上戴着一顶红色鹿弁冠，身上穿的是韎色衣裳。韎色如血，这种颜色让振奋，可再怎么振奋也难以掩盖赵政苍白青灰的脸。

“陛下……”亚里士多德四世吃惊于赵政的变化。秦军并未真正的战败，只是丢失了胡姆丹。国王的母亲，美丽的王后、他的学生扶苏，还有无数嫔妃都在胡姆丹王城。

可亚里士多德四世相信她们不会遭到任何的伤害——伊苏斯战役之后（前333年），亚历山大大帝也曾俘虏了大流士的家眷，但大帝以王家礼仪相待，没有丝毫的侮辱侵犯。楚尼国王是真正的王者，真正的王者绝不会欺凌弱者，他只会挑战强者。

亚里士多德四世如此着想，很想劝慰赵政，赵政听闻毋忌的传译后却置若罔闻，他只问道：“大可见知荆之巫器？”

“当然。”火炮的威力让亚里士多德四世震颤，他相信这就是宙斯的武器，只是不清楚为什么被楚尼窃取。“我见到了它，它像宙斯的雷霆一样令畏惧。所有的秘密都在那种黑色末上，楚尼使用雷霆的时候，会往那根铁管里塞丝绸包裹的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