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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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卫缭来说，从决定伐赵起，秦国采取的就是间接战略。这是将两军对垒，数万士卒兵的热战化为长期的不间断的温战。历史若不曾改变，二十年后的汉军采取的也是这种战略，费边对付杀罗马腹地的汉尼拔同样用这种办法。

这样的大计划从卫缭嘴里说出，哪怕是赵政听完心也有些摇曳。灭六国而一天下，他并非没有想过，从先君昭襄王灭亡东周、将九鼎迁于咸阳起，秦就有了一统天下的志向。只是，他刚刚亲政不过两年，两年就灭楚、魏、韩三国，实在是太仓促了。

“敢问上卿，若秦军再败，若何？”镳公究竟是老将，不问胜只言败。“四十万大军，一个陈城便攻了半年，还未拔下。陈城之后还有项城，项城之后又有漾陵、巨阳、胡邑，敢问上卿拔下这些城池需多少时？荆舟师犀利，我秦国舟师本不能争锋，荆国水系纵横、池泽连片，若荆以舟师截我粮道，又若何？

即便拔下寿郢，荆国亦可退守江东，江东之后还有越地、越地之后尚有南海。荆王今已驱逐秦使，与我大秦断，拔下寿郢他可会牵羊请降？弗降也。其必与我大秦周旋到底。我秦军那时跋胡疐尾。赵军攻我若何？灭荆之前，韩魏叛我若何？齐国攻我若何？”

镳公提出的那些问题让思，卫缭不答反问道：“若不伐荆国任其喘息，他荆必全是身着钜甲、腰悬钜刃、手持夷矛之军。”

“然如我大军伐荆，荆王不降，他何不将钜铁之术、矛阵之法予齐国、予赵国、予燕国。于是我秦军不仅与荆矛阵战，还要与赵矛阵战、还要与齐国矛阵战、还要与燕国矛阵战。灭荆并非灭敌，灭荆乃是助敌。”

镳公越说越生气，他最后揖向赵政：“大王，蒙武之策，下下之下者也。为今之计当与荆休战。矛阵之强，强在钜甲钜刃，无此两物弗强也。国尉府速速命从荆国寻钜铁之术，秦军不可再用皮甲铜兵，当换钜铁兵甲。”

“谬也。韩兵甲亦利，弓矢也强，其军如何？”卫缭依旧不甘。“军之强，非在兵甲，而在士伍。荆军中行誉士之制，士伍不惧死，故而军强。军强非在士卒，而在庶民，荆国欲行重文教之政，男八岁皆学。十年之后，荆国通文墨、知兵法。

荆王即位不过三年，三年即有钜铁之术、投石之器、大翼之舟，十年当如何？荆王曾言，欲驾舟于海，取东洲之三谷，寻西洲之骏马、得南洲之金石。

东洲之三谷，此作物山地亦可种植，产出倍于粟米；西洲之良马高近八尺，重逾千斤。得此马可耕于田、可战于野；南洲之金石……”

昔熊荆在兰台宫所言之语起先被当成笑话，李园等有意对外传播，好让看低熊荆。卫缭在楚国的时候去过兰台宫，听说了这些话。只是这些话已经没敢笑了，迹一旦发生，那更大的迹就无质疑。

现在，他将昔熊荆的豪言壮语说给赵政等听，还未说完包括赵政在内都笑了，赵政说道：“我闻天下仅九州而已，何来东洲西洲？马七尺为龙，西洲之马高近八尺，莫非天帝之马？”

“大王误矣。”卫缭长叹。“大王未见荆矛阵之前，亦不知矛阵可连秦卒。大王未见东洲西洲，未见八尺之马，岂能说世上无此马？荆王曾言，天下九州仅中洲东面之一隅。若非如此，周穆王如何会西王母？如非如此，大王所佩之白玉，又从何而来？”

赵政被问得一怔。如果说周穆王会西王母是文在胡编造，那自己腰间佩戴的白玉又从何而来呢？中国并非没有玉石，只是王宫所用玉石皆非中国所产。

“玉石乃昆仑所出，昆仑者，大河之源，天之极也。”赵善也不认同五十万大军灭楚之议，开始出言反对——古（汉使）考察后认为黄河源出昆仑，而昆仑在极西之地。实际上黄河之源并不在他们所认为的那个方向，而是在昆仑之东南。因此，后世昆仑山不得不南移一千多公里，而先秦的昆仑山只能叫做阿尔泰山。

见赵老将军与鬼谷出身的自己辩地理，卫缭忍不住笑。他道：“昆仑之西，尚有月氏，月氏之西，亦有邦国。月氏商贾就在咸阳，赵将军何不一问？”

月氏商贾不但在咸阳出现，也在邯郸出现，此前东周未灭，他们更是云集洛阳。南方的犀角、宝珠也就算了，上等的昆仑美玉，明月之珠全由这些贩卖。而秦国、乃至天下七国产出的丝绸一年数万匹数万匹全由他们运走，谁相信昆仑之西没有邦国。

赵善无语。卫缭也不追究，他再揖向赵政：“敬告大王，臣闻荆王已造两艘海舟，海舟若成，当可出海寻东洲三谷，西洲骏马、南洲金石。若得其中一样，患无穷也。”

“大王，若任由赵国灭燕，赵国得地，患更无穷。”镳公再道。他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