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沉默

实。“楚国一军驻守南阳，一军猛攻汉中，而数倡救赵之上将军项伯已薨，何愿救赵？楚国已无愿救赵。”

“楚国不救赵，天下必怨于楚国。”田轩大声道。平原津距赵国最近，秦若是攻齐，第一个要占领的肯定是平原津这个黄河渡。

“天下？”田合笑道。“楚王目中只有楚，楚军将率目中也只有楚，何曾有过天下？你与楚王言天下，楚王对曰：‘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君若之何？”

“我……”田轩当即语塞。其他诸侯国用‘天下’、‘中夏’、‘中国’游说一般有用，即便没用，对方也不敢反对大家同属‘中夏’、‘中国’这种说辞，唯独南蛮出身的楚国对此不理不睬，他会直接甩出一句‘我蛮夷也’，便让无言以对，憋屈无比。偏偏现在只能依靠楚国抵抗秦国，那就更让憋屈。

大义与反大义，统战与反统战，意识形态层面的争夺虽然不见刀光剑影，但其对政治的影响并不逊于一场战争，甚至超过一场战争。

田轩的语塞是所有邑大夫的语塞。善于在意识形态上创新、创造的齐，无法用大义统战贪利野蛮的秦国，也无法用大义统战几百年前就自称蛮夷、与周天下相互平行的楚国，这是临淄朝廷、稷下博士共同的苦恼。

唯一希望的就是那些不认为自己是蛮夷的楚能够扩大自己在楚国朝堂的影响力。当大部分楚以为自己是天下而非楚时，楚国的资源就是天下的资源，楚国的甲士就是天下的甲士。自己只要动动嘴皮子，善战的楚就会东奔西走，以维护天下的利益。

这看上去与齐国无关，但那时候他们也将不再是齐，而是天下。如此以齐为天下之文臣，以楚军为天下之武力，构建的天下才是完美的天下。

诸语塞时，田合再道：“我闻之，邯郸城内粮秣将尽，彼等言邯郸可守三年，真如此乎？秦伐赵国已有数年，去岁赵国又大旱，若非如此，三国何以运粮于赵？”

围城战中，能拔下的城邑肯定在最开始就拔下，不能拔下城邑多是因为粮尽而降。田合一提去年赵国大旱，本想反驳的一当即无从反驳。

正朝难得沉默，这是连来争论不休唯一沉默的一次。田合之言不能说没有道理，但他素来亲楚的立场又让很难相信他的这番道理。

田合却无所谓邑大夫们信还是不信，反正即墨已经相信。即墨完全施行楚国政制，每个县邑都召开外朝，甲士有权在外朝上说话；即墨也厉兵秣马，按照派至即墨楚军誉士的计划，训练各县邑的士卒，哪怕这种行为常常激起庶民的埋怨。

诸大夫还在沉默中狐疑，说完话的田合便不顾齐相田假的命令走出了正朝，他离开正朝，诸大夫也离开正朝，数息之后满为患的正朝空空。

“田合所言确否？”还有几个留在了正朝：大司马田宗、军师牟种、太子田升、都大夫田扬等数，这算是齐相田假的知心。

田假发问，诸全都看向军师牟种。牟种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无奈点道：“秦确有先伐我而后伐楚之可能。而邯郸，邯郸若不相救，必降秦也。”

“便不能请楚国再发兵以救赵？”田宗拍了拍花白的脑袋，他知道上次‘诈败’是怎么回事。

“楚必要夺秦之汉中，不夺汉中，秦军可循汉水至郢都，国危也。”牟种道。“楚军已不能救赵，唯有遣舟楫至邯郸，运走邯郸之赵。我若不行，必要绝我而纵秦伐我。为今之计，当尽发国中舟楫至邯郸使，楚不绝我，他秦伐我可求救于楚，若是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