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十年

最多。于是熊荆命令楚军退回邯郸，驾舟往北。

楚军冰封即退兵，仅同意让出大梁北城，不同意明年率军尽复赵地，灵袂只能下令赵南迁。不过南迁不是一次南迁，邯郸附近的庶民先登舟运至大梁，她与赵迁，还有赵国群臣依然留在邯郸，等待舟楫返回再至大梁。

赵楚两军除集结邯郸，余者顺大河北上，搜寻大河两旁的赵国庶民，舟楫返回后他们也将运至大梁。大河何时冰封？舟楫能往返几次？无知晓，总之现在就是用尽一切办法运，愿意走的，不愿意走的，只要是赵，都要奉王命登舟。

身无长物、一吃饱全家不饿的闾左毫不犹豫，有家有室、有田有产的闾右则好像死了爹一样难过，一些家甚至连夜逃亡。若是不能亡，登舟时悲愤过度，则会跳水自尽。

王舟缓缓停靠昌城码，王舟上的熊荆听到了赵的哭声，他也知道这些赵为什么哭，然而他喜欢听赵的哭声。哭声代表不舍，不舍也许是因为田产，但更多是因为感。眷恋乡土的赵才是好赵，那些听说去大梁衣食无忧便踊跃登舟的佣夫闾左真的不适合南迁。

“赵思乡也。”穆棱也看着那些茫然间停止哭泣的赵。因为容许庶民纵观，这些有点麻木的赵看着王舟上一身韦弁服的熊荆，也看着熊荆身侧的穆棱等。

“只愿所有赵都思乡。”熊荆道。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的细看赵国庶民。赵身材普遍比楚高大，郢师士卒平均身高为一米六四，还是挑选的结果，少部分赵国子也能达到这个身高，男子则普遍超过这个身高。

但登舟的赵中，傅籍男子很少，便是有，也多是残废——赵军负责的城邑，这些通常会被赶下舟楫；而楚军负责的城邑，只要认为这是兵戈之伤，他们就会被发放简策，准允登舟。

舟楫上更多的是五尺以下的孩童，这些孩童背着家什衣裳、粟米菽麦，有些还扛着簸箕耒耜，手上拉着耕牛或者几黑猪。一些更小的未龀童子脆坐在牛背上，脏黑的脸上眸子乌亮，与不敢抬的母亲不同，他们愣愣地看着从不远处经过的王舟。

觉得王舟没什么好看，他们转而低再度摆弄手上的马铁罐。罐是军粮，要运家什、要运家畜、要运耕牛，舟楫上塞满了，做饭是不可能，只能发放各种罐和粝饼。

“罐难开。”顺着熊荆的目光，穆棱也看到牛背上的童子想打开手里的罐。即便是他，没有工具也打不开这种不知怎么造出来的铁器。

“赵地已无男子？”熊荆不再盯着牛背上童子，他目光扫过几艘舟楫，都没有看到合格的、能作为士卒的男子。

“赵地确已少傅籍男子。”穆棱跟着鹖冠子在赵地呆了好几年，学舍的学生又来自赵国各地，对于赵国的况要比一般了解。“大王迁赵于大梁，非有十年，不可复赵。”

“十年？”熊荆又看回那个牛背上的童子，他的罐已经给了一个，应该是母亲。童子不过五、六岁，以赵的体格，十年确实可以披甲上阵。

“十年后，秦国亡否？”穆棱问出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这个问题他曾问过鹖冠子，但鹖冠子笑而不语。

“十年后若秦国未亡，那楚国已亡。”熊荆武断道。他说话时忽然觉得楚国国内的孩童要好好培养，特别是在营养上要加强。和眼前这些赵国孩童一样，他们担负着在未来十年内守卫楚国的重任，体格是很重要的。即便个长不高，那也要足够的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