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食头

不论杨端和打算做出什么决定，天都快要黑了。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尽管炮舰上的水手正在更换新的横桁，挂上备用的索具和风帆，可依旧不能与北面的秦军战舟接敌，也难以追击。夕阳西下，最后一缕阳光落下时，隔着一段距离对望的秦军舟阵终于响起清晰的金声，乌云一样涌来的它们又在落的余辉下被风吹散，往北退去。

“我军……”看着秦军北退，沈尹尚僵直的身躯产生些摇晃，被烟火熏黑了的脸强笑下苦涩更甚。殉的炮舰不仅仅只有曹夕号一艘，招摇号、甘山号两舰也发生了殉。招摇号与曹夕号一样炸得身碎骨，甘山则剩下半个舰身，而后半沉大海。

“秦再来，舟上皆投石机也。”鹊山号舰长欧易不无担忧的道。

“秦再来，我军不必再护舟楫，何惧投石机？”军司马陆无伤也心疼三艘殉的炮舰，他原本很反对沈尹尚不发霰弹的命令，但为了吸引战舟围攻，又必须如此。

“报——！”焦黑的桅盘上传来一声军报。“红、红将军返也。”

“红将军？！”因为艉楼高度的关系，虽然看不到远方，沈尹尚等仍然转身往后方张望，心里猜测红将军是红牼还是红牟。红牟在东洲封地，返航应该在五、六月；红牼去年夏还在遥远西洲的地中海，一年时间不可能返航。

“混沌、混沌号！禀告将军：混沌号返！混沌号返也！”了望卒兴奋的在桅盘上跳跃，真让担心他会从上面摔下来。他最开始看到的只是主桅杆顶上的‘红’字将旗，过了良久才看到混沌号那独特的绣有三凤的泛黄风帆，这才认出是混沌号。

“是红将军。”陆无伤也有些激动，绿洋舰队有四艘混沌级炮舰，这四艘炮舰不但能补充舰队今的损失，还意味着楚国与地中之海的航道终于开通。陆无伤是陆茁之子，他完全知道绿洋舰队返航的意义。

“我可逐秦也。”舰长欧易想到的则是追击秦，绿洋舰队未受火油弹肆虐，舰上还有完整的帆具，他们肯定可以追击秦。

“红将军数万里而返，舰底淤着，将卒疲顿，此如何逐之？”陆无伤反驳道。他最担心的莫过于混沌号像曹夕号那样殉，真那样的话，损失不可估量。

“返航！”振奋的沈尹尚下达了命令。避迁已经开始，秦军既然撤退，那么再次进攻将在数月之后。这一次避迁是无法阻止了，下一次避迁如何，那是下一次避迁的事。

“将军有令：返航！”麾下重复沈尹尚的命令，已知追击无力的各舰只能靠尾桅上的三角帆转向返航。越驶越近中，混沌号上的了望卒也看到了鹊山号桅杆上的旗语，他大声向红牼报告道：“秦已退，沈尹将军下令返航。”

“秦已退？！善。”红牼闻讯开颜。夜中难以视物，炮舰并不适合夜间作战，秦军撤退当然好。“告之沈尹尚，秦军战舟皆没，我当返之以救童子。”

四十多艘秦军战舟造成了巨大的坏，将近千艘避迁舟楫被撞沉，数千名男童子漂浮在海水里。红牼驶向沙岛时已放下舰上的小舟，这些小舟和返回的越师战舟一起救援落水者。夜幕将至，既然战事已经结束，红牼当然要返回刚才战的海域救。

混沌号发出旗语的同时又一次迎风转向，往西南方向回驶。霞光中，漂浮在水里的童子不断被战舟和小舟救起，此前躲避的避迁舟楫也加了救援的行列。活着的、死了的都从水里捞起，尸体堆在甲板上，然后又堆在江岸上。借着最后的晚霞，站在岸上浑身湿漉的项缠看着那些没有颅的尸体浑身颤抖。

“季叔，秦为何要砍？”项缠活着，继承项超爵位的项羽也活着，但他半张脸是血，别的血。八岁的孩子看到尸体并不惧怕，他只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秦为何要斩首。

听闻侄子的追问，项缠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嗓子却好像缝住了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倒是一个抬尸体上岸的水手恨恨道：“秦，禽兽也！禽兽食何需缘由？”

“禽兽食，食否？”八岁的年龄善恶仍不分明。暮色下，水手看不清项羽一身淄衣下的佩玉，如果他看到他身上的青色佩玉、朱色组绶，答话必要诚惶诚恐。

“禽兽食，最喜食。”水手下意识回答，看到项羽色有些呆滞，安慰道：“公子乃大司命庇佑，不然亦被秦所食。”

无尸体没有胡堆砌，而是平放在地上，用布遮起。他们腰上的身牌被割断，小心地放一个木匣。一个身牌便是一个生命，这些小小的生命将木匣装满，盖紧，随后送往朱方。

项羽看着身侧的被杀，仍处于劫后余生的麻木中。他好秦为何要斩首，水手将斩首解释成‘秦最喜食’，想到自己的颅差一点被秦吃掉，这才生出恐惧。匣子装上战舟送往朱方港时夜幕已经落下，就在这温暖的黑暗中，巫觋们唱起了歌：“魂兮归来！去君之恒，何为四方些！魂兮归来！东方不可?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