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1 微不足道

废物。

眼渐渐开始泛红起来，似乎杀红了眼一般，那种戾气毫无保留地全部释放了出来，他紧紧地咬住牙齿，咒骂声一字一顿地从牙缝之中挤了出来：

“你就是一个废物！你就是一坨屎！你就是一个软蛋！一点用处都没有！就应该被淘汰就应该被取代！你就连最基础的技术都练习不好，还想着成为迪-瑞！狂妄！愚蠢！垃圾！丑陋！无耻！废物！该死的！！！！”

咬牙切齿，仿佛唇齿之间都可以啃噬出血腥味道，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由内而外地发出来，滔滔不绝地宣泄而下。

这不是安德鲁，这是弗莱彻。

那一个瞬间，安德鲁就是弗莱彻附体，双目赤红地大骂，沫飞溅之中，丝毫没有嘴下留，以最丑陋也最肮脏的方式，将最后一层遮羞布也彻底扯掉，但他却完完全全没有停顿下来的意思，咒骂之中，肾上腺素的发让面部表开始变得扭曲起来——

隐隐地，嘴角就浮现出了一抹笑容，似乎正在嘲讽着自己的自不量力，似乎正在吐槽着自己的痴心妄想，似乎正在击溃着自己的最后防守，那种残忍的快感，从双眼之中一点一点迸发出来，就好像……就好像他正在折磨的不是自己，而是弗莱彻所鄙夷的那个自己。

浩浩。轰轰烈烈。

恍惚之间，安德鲁和弗莱彻的形象就这样重叠了起来，然后再次回到了安德鲁第一次加乐队排练的那一天，在弗莱彻疾风骤雨的压迫之下，安德鲁完全束手就擒，一点一点土崩瓦解，就连最后一点点残存的尊严和骄傲都已经被彻底碾压得碎。

但此时才明白，安德鲁内心处依旧残留着最后一丝骄傲，今天，他自己却亲手碾碎，毫不留地完全碾碎，彻底成为末，正当所有都以为安德鲁将就此崩溃的时候，那双眼睛，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没有任何采也没有任何光芒的眼睛，如同行尸走的黑色瞳孔一般，寻找不到任何生机，似乎就连灵魂都已经完全被击溃消散；然后，一点点光芒重新聚集起来，就如同正在聚焦一般，瞳孔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没有温度、没有色彩、没有感，却迸发出了一冷血而残忍的狂，仿佛正在缓缓酝酿的飓风。

啪。

毫无预警地，那狂又消失了，彻彻底底地消失了，然后那双眼睛就恢复了常态，波澜不惊的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戾、没有癫狂，就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甚至比无风的湖面还要更加平稳，就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如果要准确形容的话，就是刚刚摁下了路灯的开关，但路灯光芒才明亮起来，随后就熄灭了，整个世界就遁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彻彻尾的黑暗。

但恰恰是这种风平静，却让脊梁骨冒出了一片冷汗，冷飕飕得连连打起冷颤，隐隐地可以感受到一场风正在酝酿，因为着实平静得太过不正常了。

然后，安德鲁就这样停止了击打。

没有多余的动作，安静而坦然地坐在原地，喘息着。

缓缓地，血缓缓地顺着鼓槌滑落下来，即使面无表，即使水静无波，即使碧波浩渺，那不寒而栗的惊悚感还是缓缓蔓延了开来，这甚至比“蝙蝠侠：黑暗骑士”里小丑的笑容还要更加令毛骨悚然。

整个练习室里鸦雀无声，没有在乎梅丽莎，相较于眼前的蓝礼来说，那小小的曲根本微不足道，甚至就连一粒尘埃都比不上，每个都只能静静地注视着蓝礼，眼底处的惊恐和慌正在一点一点地攀升起来，以至于掌心都开始冒汗了，但现在却连擦汗的动作都不敢，耳边似乎可以捕捉到汗水正在滑落的细微声响。

“卡！”

达米恩站直了身体，大声喊到，然后就立刻转过身去，大大地喘息着，就好像刚刚从溺水之中拯救上岸的落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