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太平 卷二 第四章

【杯】阿珠轻声叫，“西门！”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像在夜风在呓语，太平几乎怀疑，她是不是真开叫过自己的名字。阿珠又叫，“西门！”

太平点点，阿珠笑了，“西门……太平！”

她一声比一声叫他的名字更轻。

当太平在她身上凝聚了所有的目光，却一声比一声听得更明白。“太平，我好想痛快喝一杯酒。我真怕你说来不来，竟让我一个喝醉。你来了，可真好。”

她早已备好了酒，只等他来。

酒是儿红，盛小阿珠。三尺之遥不算远。远不远，谁知道？阿珠轻声问：“为什幺你不敢跟我走得近点？”

“明天你要嫁，今晚却想喝醉，哈！”

“谁说阿珠明天才嫁？”

这丫分明疯了，两眼含春近乎发，“今晚，我就要把自己先嫁了，西门，你要陪我杯。”

“要……过家家吗？”

太平嘻嘻笑。

“不过家家，难道你还敢带了阿珠私奔？快，再晚俺爹俺娘就要来了。”

“也不用拜拜天地爹娘啥的？”

太平又笑。

“老天不我，爹娘不疼我，拜他们有什幺用？第一杯酒，阿珠先喝。”

第二杯酒？“你不喝我喝。”

第三杯酒，“咱俩一起喝，你若敢耍赖，老天五雷轰顶劈了你！”

太平嘿嘿笑：“阿珠，俺喝了才怕会五雷轰顶。”

“近来点，再近点，还近点……”

已经不能再近，酒杯一举，两手相搀，“西门，请用心好好看看我，要记住阿珠今晚的样子。”

“你脸上没擦净，偷吃不擦嘴，不是好男。”

阿珠轻举着杯，迟迟却不饮尽，擡了另一只手，去擦太平的嘴角。

太平不动，两只手臂缠绕，一动酒就要洒，“别擦。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香？”

阿珠道：“我不管，永远不到该我管。”

太平嘿嘿笑道：“别全给擦了，我要留着给彭天霸看。”

阿珠道：“给他看，不如让我也印上一。”

她还真要印，一点一点踮起了脚尖，含脉脉努起了红唇。太平手一晃，酒终于洒出了一半，这杯只是游戏，俩小孩子过家家，谁都当不得真。太平叫：“停！你再亲过来，俺就要跑了。”

双唇只相距一寸，这一寸已是天涯。

故赏我趣，挈酒相与至。

两都还剩下半杯残酒，太平抢着一饮而尽，阿珠迟了半步，急酒呛住喉咙，剧烈咳了两声，憋得眼中泪光盈盈。

【心机重】房门被急急扣响，门外小红压低了声音：“小姐，老爷要上来了。”

楼梯咚咚，阿珠望向太平向内室飘了个眼色，太平轻轻后退，一眼看见门不远被阿珠刚才丢落的面具，正想要去抢，阿珠快脚一踢面具飞进妆台下面，门闩轻响，太平只得一步退进内室。

云似海重重踏上二楼，在门就怒气冲冲问：“大呢？在不在这里？”

楼下云夫高声应道：“来了！”

阿珠退了两步，去妆台前坐下，眼角看见太平那张面具依稀露出了一线，偷偷想用脚尖多踢进去些，铜镜中爹娘出现，已经双双站在身后。

阿珠对着镜子用力展开笑颜：“爹，娘，

看今天的阿珠漂不漂亮？”

云夫凑近了细细端详。

云似海不置可否，转喝向门的小红：“你也下去，告诉她们没有我叫，任何不准踏上二楼一步。”

他胸像压抑了太多怒火，再也忍耐不住，一掌拍向妆台，轰然一响，木制的台面掌印陷，不是做工良，只怕整张妆台当场就会散架。

妆台水胭脂跳，一罐玫瑰腮红滚落台下，啪地一响，碎开了一片红尘。云似海气喘如牛，重重又哼了一声。

云夫也轻轻一哼，“老爷好大的怨气。”

云似海怒声道：“娘的，那小王八蛋……”

一眼看见旁边半坛残酒，捧了起来，咕咚咕咚一阵狂饮，“那小王八蛋……”

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云夫和阿珠两个，暂态全身都是一抖。

阿珠绷紧了脸：“爹好大的脾气。”

云似海长吐了一粗气，“阿珠，彭天霸那小王八蛋骗我，送过来那本刀谱是假的。”

【儿轻】彭天霸？

母两张脸同一样表。阿珠脸转向铜镜，伸出指尖轻轻梳理着眉梢，云夫脸贴在阿珠鬓旁仔细观望，轻声夸妆容大好。

云似海愣了愣：“你们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云夫冷冷一笑，“儿嫁是你要嫁，选夫婿是你来选，刀谱送来那天你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