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顺水情

王昂是王夫的大哥，刚刚接任王家家主没两年，现任朝廷的工部尚书，资历尚浅，一直就被左相裴俊排挤，多亏张若镐在关键时候支持他，才勉强保住内阁的位子。

王夫从来没见过丈夫发这么大的火，她一阵胆怯，话虽还硬气，但气明显软了，“为一个出家的竟要让张、王两家翻脸，难怪你会突然提拔张焕，果然是有原因，哼！这些年我竟然看走眼了！”

张若镐懒得理他，只重重哼了一声，继续看他的书，王夫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她又让了一步道：“那烨儿也不要那个财权，只要你把虞乡子爵给煊儿，这样总行了吧！”

河东郡虞乡县，也就是张氏祖地所在，虞乡子爵一直是张氏家主所继承的第一个爵位，极具象征意义，一般而言，谁得到这个爵位，也就正式承认了他为家主继承，需要报朝廷备案，这就如皇帝立太子前，一般先封他为关中之地的雍王，两三年后，便可直接主东宫，所以王夫的意思就是要丈夫先将张煊为家主继承这件大事，以族规的方式确定下来。

张若镐已经略略平静下来，他冷冷地瞥了妻子一眼道：“家主继承直接关系到我张家的兴衰，岂能率从事，我才来不到十，便已听到不少关于煊儿的传闻，荒好色、欺辱同族，就算他是嫡长子，但德行不足一样不可立，我不妨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在考虑修改族规，并不一定要由嫡长子继承家主之位，他若再不知收敛，就算是我要立他，家族也绝不会答应！”

“你—”王夫听他的意思竟是要废自己儿子的家主继承地位，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丈夫吼道：“好！好！我也不求你了，你既然对我们母子这般无无义，那也由你去，就去提拔你的庶子偏房吧！将来就是位列朝班也低一等。”

王夫尖声喊叫了一通，转身一阵风似的走了，张若镐望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眼中不由露出极为厌恶的色，为防止这个做出偏激之事，看来他必须得给太原尹打一个招呼，加强静心观的戒备，低又想了一想，张若镐轻轻将书搁在一边，吃力地站起身来，吩咐下去做还是有点不放心，必须亲自去叮嘱太原尹。

就在这时，门外传下的禀报声：“老爷，六爷家的十八郎在外求见！”

张若镐微微一怔，随即又坐了下来，就算张焕不来，他也会命去找他来，明就要走了，有些事必须要代在先。

“十八郎见过家主！”

张焕躬身地行了一礼，“听说家主明要走，张焕特来求见！”

张若镐颌首一笑，指了指坐垫道：“来，坐下说话。“

张焕坐下，略略欠身道：“有一件事我想请家主同意。”

“说吧！什么事？”

张焕沉吟一下道：“张煊想在外购宅安置小妾，按家规，这笔钱不予支出，我也无权批准，现在我有两个方案可解决此事，一个方案是请家主特批此笔支出，让我好代帐房。”

说着，他取出一张批单平推至张若镐面前，上面已经填好了用途预算，张若镐瞥了批单一眼，笑意渐渐消失，平静地问道：“那另一个方案呢？”

“南市丰盛米行的裘掌柜想买靠市河的那块空地，若我张家能同意，他愿意奉上一座宅子给张家。”

张若镐拿起批单，随意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忽然微微一笑，将批单递还给张焕道：“此事你看着办便是了！”

张焕接过批单，迟疑一下道：“我的权限只在批准钱财，卖地造屋、经营南市那都是由张三叔决定，恐怕我不能过问！”

“不妨，此事是我特批给你做，我自会向老三代！”

“谢家主信任，那张焕就不打扰家主休息了。”说罢，张焕施了一礼，准备退下去。

“十八郎！”

张焕刚走到门，张若镐却叫住了他，他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表，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那四十万贯钱可查到了去向？”

张焕沉默了，过了半晌，他回望了一眼张若镐满的银发，淡淡一笑道：“钱去了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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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南，果然是这样！”张若镐喃喃地念了两遍，背变得僵直，眼睛里陡然闪过一道骇的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