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章 心头之刺——你心头、我心头、他心头

再顿一顿，“古说，‘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总要二十年的卧薪尝胆、发愤图强，才能一雪前耻！他呢，只花了七年半！这一层，也算是‘前无古’了！我算是见过轩军的，可是，还是想不出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慈安叹了气，“他……这个……唉，真正是个有大本事的！”

顿了顿，突然伤感起来，“文宗皇帝——还有穆宗皇帝，他们爷儿俩，老的也好，少的也罢，都是最恨洋的，尤其文宗皇帝，如果不是在洋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也不能那么早走！只可惜，他们看不见今儿个的这场大胜，不然，不晓得该有多么高兴呢？”

说着，眼圈儿不由的就红了。

“恨洋不恨洋的，”慈禧慢吞吞的说道，“其实不紧要，有时候，事刚刚好是倒转了过来的——愈恨，愈报不了仇！”

慈安微愕，“怎么说呢？”

“像他们爷儿俩，”慈禧说道，“因为恨毒了洋，凡是个洋就往外赶，凡是件洋的东西，就往外扔！可是，咱们是拿什么打败洋的？还不是学了洋的法子、用了洋的东西？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所以，他们爷儿俩那种恨法儿，不管用！”

这番道理，慈安从未认真想过，愣了半响，终于点了点，说道：“你说得对！其实，我也觉得，他这个，并不真心讨厌洋，若真心讨厌了，还怎么打道呢？可是，哎，偏偏就是他替咱们报了大仇！”

这一回，慈禧微微摇，“现在就说‘报了大仇’，还早了些——升龙这一仗是打赢了，可是，嗯，拿洋餐来做譬喻，升龙一役，不过就是一个‘盘’，后边儿的‘副菜’、‘主菜’，都还没有端上来呢！”

慈安的心，又提了起来，“你是说，法国不能善罢甘休，过不多久，就要卷土重来，往后，还有大仗要打？”

“那是当然！”慈禧说道，“别的不说，这越南的天上，不能有两个太阳！——这一层，总得分较明白了！”

慈安默默点，过了片刻，说道：“你说，这个仗，会往咱们这边儿打吗？”

“难说！”慈禧说道，“他不是说过吗，送走了普鲁士，就要出海，先去旅顺、威海卫，然后南下，上海、杭州、福州、广州……一路过去，视察海防？——这就是预备着法国大举来攻了！”

慈安色凝重，“那他有的忙了！”

顿了顿，“明儿个，咱俩去一趟佛香阁吧？”

“好！”慈禧晓得慈安要做什么，“替国家、也替他，祈个福、许个愿！”

“除此之外，”慈安说道，“我觉得，咱们俩……还该为他做一点儿什么。”

“什么呢？”

“有一根刺儿，”慈安缓缓说道，“扎在心里——你心里、他心里、我心里——到如今，整三年了！我想，是时候把它拔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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