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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天光终于彻底亮了起来。

岳凌霆在前面走，何岚氲跟在后。

从湖边别墅出来后他一直沉默,除了给哈维打电话让他开车来接,其他一句话都没说。

他走得很快,步子又大,她跟得很吃力。过去的一天一夜中，她只睡了三个小时,其他时间都在疲于奔命,上一次进食还是昨天晚上八点的小半块压缩饼,之后连水都没喝过。亢奋时还能扛着，现在支撑她的那根弦卸了劲，她觉得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掏空了。

她喘得厉害,嗓子里冒着腥甜的血气，额和背上出了汗，被清晨原上的凉风一吹,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双腿也随之战栗发抖。她怕自己再走要摔倒，于是停住了步子。

岳凌霆没有注意,仍自顾大步前行,很快就拉开十多米的距离。

一停下来才觉得两腿发软完全使不上力气,她弯腰扶着膝盖,借助身体的重量稳住下肢。

她觉得,岳凌霆好像要把她丢下了。

真怪，最近为什么老是冒出这种软弱酸楚的念。就算自己一个在异国他乡原荒漠上又怎样？难道想不到办法回去吗？

但是有他在身边，反而比孤身一更不知所措。

面前的光线忽然被一片影挡住,她双手撑着膝盖抬起。

“累了吗？”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这里安全了，累就歇一会儿。”

鼻子蓦地一阵发酸，她眨了眨眼睛，终于敢开把压在心的重担问出来：“他们把他抓走……会对他怎么样？”

这话让他的表和语气重又变得冷漠沉郁：“一辈子锁在实验室里，成为独|裁者长生不老的试验品，你不是都知道么？”

“那穆辽远呢？会怎么处置他？”

他冷冷地说：“你觉得呢？难道追回失物就放他回家大团圆吗？”

说到回家，她想起穆伯伯和穆伯母，他们已经一周没有儿子的消息了，该担心成什么样，回去之后又该怎么向他们代，更何况……她还是造成这后果的罪魁祸首。

她实在支撑不住了，跌坐在地上，抬问岳凌霆：“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是她一回如此清晰真切地意识到自己错了。那些会怎么处置穆辽远？把他关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与世隔绝，还是像传闻里那样残地直接处决，让他永远保守秘密？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那穆伯伯和穆伯母该怎么办？

岳凌霆背光垂手站在她面前。

“他千万不能有事……我得救他……”不等他回应，她又自言自语喃喃道，眼睛里放出异样的采，“对，只要事不是现在这样，就可以把他救回来……”

这些话听在岳凌霆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意思，他俯身近她道：“他对你就那么重要吗，你还要为了他去冒险？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抓走他的是什么？”

“不用冒险，只要……”她脸色灰败疲惫，一双眼睛却亮得吓，“我得找个地方睡一觉。”

她左顾右盼四下环视，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晨光炫目，四野空旷不见烟。“你能不能帮我找个……”

“你还要我帮你？”他冷笑打断她，“没听过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穆辽远让你帮他的逃跑，你是怎么回答他们的？想想你当时什么心，我现在就是什么心。”

何岚氲张嘴想说“对不起”，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晚点我再想办法。”

她稍稍冷静下来。这件事并不急于一时，可能晚上到了安稳的地方再说更好。

“这边的事你别再手，趁博物馆的特警还没查出你的身份赶紧走。”岳凌霆肃容道，“一会儿哈维会来接你，我让他安排你今天晚上坐私飞机离开林。”

何岚氲觉出他言下之意：“你不跟我一起走？”

“我留下善后。”

“万一被他们查到你帮过……”她急道，“私飞机能坐几个？你也一起走吧，其他没有牵连其中，最多滞留一段时间会放他们走的，或者让哈维帮你善后，他那么能……”

他垂下眼帘俯视她：“你这是在担心我？”

“我……”她支吾道，“也不想你有事啊……”

岳凌霆低看了她半晌，忽然问：“你还他吗？”

这话他在曙风屿时曾经问过，当时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

但是现在，那两个字好像无法理直气壮地脱而出了。她迟疑了片刻，嗫嚅道：“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了……”

“十几年算什么？几百年又算什么？他根本不你，他一直的是别。”

何岚氲心一跳。他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