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韩老六

瀚说过的那样，一年百万斤铁不过获利数万，时不时的还有高炉倒塌或铁水伤的事发生，加上给各处官员的打点也不能少，每年获利其实十分有限，加上田亩收家产也不过在十万两左右，在山西这里只能算是大家族，和真正的顶级家族还差的远呢。

“真的能出钢……”韩老六呐呐的道：“那个东主说了，一千二百度出铁水，一千六百度出钢水，先炼铁水，再炼钢水，慢慢来，一步步试。”

“老六，你要什么好处？”

韩通的两只三角眼紧紧盯着韩老六，如同一只盯着青蛙的毒蛇。

“家主，实话说我对族里也有怨气，向来无过问我的死活，还遭族里动手打过，也没见家主你向着我……我要银子，我怕报复，灵丘不敢呆了，我往平阳府去安家。”

韩通格格一笑，问道：“要多少？”

“最少五百两！”

“好家伙，你胃不小，不怕撑死？”

“家主要愿意，我就，不愿意，只当我今没来过……”

韩老六一脸光棍样，起身拍拍就要走。

“别急。”韩通伸手止住他，问道：“你真有把握？”

“家主，我知道你必定还有手在铁场里，不过说实话光凭看能看出个来？怎么垒炉子，怎么通风，光是那风扇就有不小学问，是张瀚叫木工做的齿带动，用的力小，扇的风大，那个蓄热室和炉子的管道怎么搭，通风怎么砌，这些东西我这个老手都看不大明白，指望派别能看着就会，那不是笑话？依我的法子就是看看能不能买通几个起炉子的，带出一个到咱们铁场里，自然就什么都懂了。”

韩通确实已经安排手去了和裕升铁场，那边每天都招，混进去很容易，但回信过来都是说接近不了高炉和做不了真正核心的事，要么去采石，要么就是洗石，还有被安排在骡队里每天到灵丘采买物品的，指望这些能偷出技术来不知道要等多久，他一想张瀚每都进斗金，心里就热辣辣的十分难受。

“好，老六，我信着你这回。”韩通沉沉的道：“你也知道我的手段，若是欺哄我，怎么个下场自己想好了。”

韩老六在这一瞬间也有些畏怯，身上打了个寒战，韩通手下虽多，其实都不吓，比多东山会也不少，韩通是家族几十年养下来的那几十个打手最为凶狠，就象边军将领的家丁，又忠诚又能打，韩家凭着这些打手才在灵丘城横着走，韩老六知道以前好些个和韩家顶着的都失踪了，没准就是叫韩府家丁给杀了，尸体往野地一埋，隔一阵烂了连也分不清，谁去查这种没没尾的命案子？就有苦主告到知县那里，县大老爷和典史会认真去查？其实全国各地的大士绅都差不多，杀在平民来说是天大的事，在这些大老爷手里，打死个把太小儿科了。

最终韩老六还是道：“家主放心，我没那个胆子。”

韩通又看了韩老六半响，终于道：“就照你说的办，银子先给你家送一半去，事成付给另一半，我不会食言。”

……

东山会的铁场就在和裕升铁场的东侧，从和裕升铁场的山道往下走五六里，再折向东行，不到十里左近就可抵达。

到了铁场附近，孙安乐和孙敬亭等都下了马，各在泥泞里走着路。

雨已经停了两天，这里的路还没有透，和车不停的走着把土泥弄的翻腾的厉害，特别是山道近这里，更是泥泞的厉害。

走了几步，孙安乐坐在一处山石上，旁都停了脚，站在一边等着。

孙安乐的鞋开了子，泥水浸了进去，孙安乐盘着腿，把脚翘起来，脱了鞋袜，将脚擦，又从包裹里取了双净的靴子穿上。

“咱们从和裕升铁场走出来时，地没那么泥泞吧？”

各没想到孙安乐的开场白居然是这个话，一时都楞住了，孙敬亭反应最快，想了想就笑道：“二叔，我想起来了，家从门到里都用炭渣子和木屑铺路，吸了水又防着车辙压伤路，所以一点儿也不泥泞。”

“瞧瞧家这心和细致。”孙安乐穿好靴子，又走在没到脚脖子的泥泞中，感慨着道：“这样的怎能不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