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为了让刘辉有个好前程，朱老汉把十几岁的刘辉送进公办小学校，学校被战争搞得经常停课，刘辉又不正经学习，当他学会写朱世文三个字时，也刚刚认清自己的本来名字叫刘辉。

朱家湾搞土改，邻村的胡永泉协助穿军装的土改工作队，刘辉没事，跟着工作队扯绳。工作队省下高粱米饭给他吃，他也结识了不是贫农的贫农团成员胡永泉。

胡永泉有文化，参加了几个村的土改，做出了一定的成绩。土改工作队南下时，把胡永泉安排在老八区管治安。老八区管着土改前的庞妃庙乡，刘屯有时把乡和区混淆，他们称胡永泉为乡助理。

进青年的刘辉仍然不善农耕，又没手艺和特长，成了朱家湾的“街溜子”。老这么闲着不是长事，他找到治安助理胡永泉，死皮赖脸地求胡永泉赏他一饭吃。正赶上治安组手紧，胡永泉把他留下来，供他饭，不给开资，外出抓给一些补助。

刘辉抓的第一个是二倔子。事前，胡永泉给他做思想工作：“刘屯是你的家乡，让你去工作，你可要打面啊！”刘辉一点儿不含糊，对胡永泉说：“什么家乡不家乡，我对那的没好感。我叫朱世文，是朱家湾的朱家。”

朱世文是朱老汉给他起的名字，刘辉不常使用，他觉得，现在搬出来是时候。

胡永泉笑了笑说：“听说你父亲死得早，刘屯没少照顾你，你可别因为小恩小惠影响革命工作。”

“不会的。”刘辉态度坚决：“他们给我吃，都是他们吃剩的，我不领。天大地大不如革命工作大，爹亲娘亲不如伟大领袖**亲，河海不如领导的恩，只要您说一声，就是把刘宏达抓来，我也没二话。”

胡永泉问刘辉：“刘宏达是谁？”

“一个孩子王，我妈让我把他叫叔。我才不管那些呢，我姓朱，就是朱老爷子有问题，我也不放过！”

胡永泉对刘辉的话很满意，鼓励他：“有革命热，就看实际行动了。”

抓捕二倔子，刘辉机智果断，手到成功，工作非常出色，得到了胡永泉的赏识，让他在乡里的食堂吃了一段时间的份儿饭。后来案件少，机关的员猛增，食堂没收刘辉的筷子，他灰溜溜地回到朱家湾。朱家湾出民工，村里派刘辉上工地，他又找到胡永泉，胡永泉托关系给他弄个监工的角色。

监工不活，吃得比民工好。一些监工依仗后台，手里常拿个镐把、锹把或者什么东西，哪个民工不出力，轻者遭训斥，重者棍相加，民工都躲着他们。

但是，监工要对工程进度负责任，哪段工程落后，领导不但处理领工的，监工也要受批评。

刘军活的地段，就是朱世文监工。朱世文和朱老汉闹别扭，又更名刘辉。

由于天气冷，刘辉看管手段粗，和领工发生冲突，气得领工不喜得管，民工们不是消极怠工，就是偷着逃跑。进度上不去，领导追得紧，刘辉急得火燎腚。明知无法完成任务，他玩儿起政治游戏，喊出了工作效率往前看，劳动态度争第一的号。

刘军挖地基，坑里大量渗水。刘辉调来抽水机，刚启动，抽水机就不转了，停了电。民工们望着齐腰的积水束手无策，全部退到坑上。刘辉抓住机会，从工地上拉来《定胜天》的大红标语，领呼喊革命号：“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他动员民工发扬大无畏的革命，下到水里挖泥。冻得发抖的民工看到结了冰碴的泥水，谁也不愿下去，又不敢离开，都围在坑边看。刘辉转到刘军背后，用身体在刘军背后碰一下，刘军脚下湿滑，顺坡下到水里。刘辉在坑上喊：“大家向刘军学习，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坚决完成任务！”他从民工手里抢过铁锹扔给刘军。让刘军往上捞泥，给民工做出榜样。

冰水淹到刘军腹部，冻得受不了。他想爬出水坑，可是，被水渗透的棉裤拖着他，无法爬上来。他从水里捞起刘辉扔来的铁锹，拄着它往上挣扎，就在这时，又一个民工滑到坑里。刘辉在坑上喊：“还有向刘军学习的没有？困难像美帝，你硬它就，困难像根，你硬他就倒！”坑里的同伴站的地方水浅，见水中的刘军脸色变青，主动帮助他。刘军往上爬几步，把锹把递给上面的民工，求把他拉上来。刘辉先是喝斥帮助刘军的民工，然后接过刘军递上来的铁锹，不但不拉，而是把刘军杵下去，恶狠狠地说：“把坑里的泥捞净再上来！”

见刘军滑到坑底，刘辉喊起号：“向刘军同志学习，向刘军同志致敬！坚决打胜这一仗，停了电也要把泥水捞净！”刘军在水里捞些泥，向坑上甩去，甩不到坑上，湿泥又顺着冰滑的坑边淌下来，捞了几锹，刘军感到腰下木酸，两腿无力支撑身子，他用手扶着坑边，坚持不让身体倒在泥水里，盼望同伴们的救他。

刘军和同伴捞出的泥又淌回坑里，对工程的进展不起任何作用，刘辉仍然在坑上做宣传动员：“刘军同志，坚持坚持再坚持，只要坚持住，胜利就是我们的，光荣属于你！”身上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