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马荣看出吴有金不管这件事，冲着吴有金大喊：“你不管，我管！小崽子，敢偷我家的，没有边了！妈啦，今晚就开斗争会！”

社员们对开会已经习以为常，有还乐意开会。他们认为，吃饱大饼子，在哪也是歇着，还不如开会凑个热闹。只有刘晓明、王显财那几个一听到开会就心惊跳，特别是批斗会，他们要在前面陪绑，记不清要低多少次。还有一些有一般历史问题的也怕开会，他们不知哪件事会把旧帐翻出来，挨一顿拳脚不好受，和刘晓明整到一起，那就更遭罪了。

马荣没得到吴有金的支持，把开会的地点设在大食堂。掌灯时分，马荣宣布开会。这时，刘晓明和王显财已经主动站到前面，他们面向社员群众，把低进裤裆。马荣站到刘晓明前边，一声断喝：“李淑芝、刘志站到台前！”喊了两遍，没见李淑芝，马荣一拳砸在吃饭用的长条桌上。由于过分恼怒，他吼声粗哑：“妈啦，李淑芝给我站出来！”马向东对着马荣的耳朵说：“老叔，李淑芝和刘志都不在会场，连他妈的刘强也躲了起来。”听了马向东的话，马荣稍稍愣一下，然后大骂：“妈啦，王八蛋，不来开会，我把他们抓来！”他下令：“基民兵都出来！妈啦，跟我去抓。”有几个跟着马荣走，其他也要离开大食堂，马文堵在门喊：“都回去，都回去！现在没有大伙事儿，等民兵排长把李淑芝抓来，让你们斗争，那时再显你们。”

大食堂里很，有嚷嚷有闹，还有推倒凳子。挂在后面的煤油灯被碰掉，装煤油的墨水瓶摔碎，半个屋子变黑。马文大声骂：“都他妈老实点儿，谁再整事儿，别说我不客气！整急眼，明天早晨不开饭，饿死你们这些王八犊子！”

刚吃上大食堂的刘屯最怕挨饿，他们纷纷找到自己的位子，有站有坐，说着闲话，或者猜测斗争李淑芝的原因。

“老连长”坐在最后面，他旁边是贾半仙。孙二牛被吴有金派到大队炼钢铁，贾半仙来充数。来充数的还有二姑娘，老黑不愿掺和队里的事，在大食堂吃饱后回家画三太爷，二姑娘留在队里开会。肖艳华被马文留住不让回家，她悄悄坐在二姑娘和贾半仙的中间。

肖艳华问贾半仙：“他孙婶儿，大家都说你会算，你算算这李淑芝到底犯了什么错？”

贾半仙表现很谦虚：“要说我会算，那是大家高抬我，看我说得挺灵的，其实都是老仙儿说的话。”

“老连长”斜一眼贾半仙，由于屋里黑，贾半仙看不见。

二姑娘问：“你总是老仙儿长老仙儿短的，到现在也不知你请的是哪路仙。”

贾半仙反感二姑娘，更反感她刨根问底的话，没好气地说：“哪路仙又咋地？反正不是黄皮子，也不是狐狸，别说三太爷，就是四太爷也敌不过他。”

二姑娘知道贾半仙和她斗气，故意说：“黄仙蛇仙咱不说，你该信狐仙吧！你不信不等于别不信，供着三太爷不说，还有供着狐仙呢。狐仙能呼风唤雨，也能给穷带来钱财，还能给穷留后。”二姑娘是话赶话，也是说给身边的贾铁石听，贾半仙没注意这些，大声说：“我没见哪个狐狸能帮助穷，倒听说狐狸成祸害，供狐狸的那些，依我看都是大傻瓜。”

贾铁石不听两个拿狐狸拌嘴，起身从贾半仙身边走开。肖艳华轻轻拍了拍贾半仙，贾半仙知道说走嘴。

但是，贾半仙还要坚持自己的观点，并且搬出“老连长”：“老连长见多识广，通古晓今，不信问问他，过去有没有狐狸祸害的事？”

“老连长”记好，满肚子评书，提起狐狸祸害的事，能从古代的苏妲己讲到近代的慈禧太后，会从皇宫内院讲到民间小宅，而且遵循一个规律，凡是祸国的狐狸都住在西宫，凡是殃民的狐狸都变成小老婆。“老连长”肚子里也有很多狐仙的故事，这样的狐狸美丽又善良。现在他没心讲这些，正在琢磨马荣为何斗争和善的李淑芝？为啥不放过还是孩子的刘志？

肖艳华小声说：“他孙婶儿，咱们以后再议论狐狸的好坏，趁马荣没回来，你让老仙儿说说李淑芝又要遭什么灾？”

贾半仙不言语，在黑暗中做请老仙儿的动作。二姑娘开了：“何家大嫂，不是我嘴快，你问他孙婶儿，还不如问马文呢，他堵着门不让咱们走，肯定知道咋回事。”

肖艳华一阵脸红。

贾半仙拍了拍下的板凳，看样子是请来了老仙儿，眯起眼睛说：“李淑芝命中犯克，生路艰难。她以善对，有以恶相报，灾难重重，近来无恙。”

二姑娘不相信贾半仙，她追问：“你那老仙儿说话含糊，我们不知道无恙是咋回事。”

贾半仙解释：“无恙就是马荣不能把李淑芝怎么样。”

“老连长”问贾半仙：“李淑芝从哪得罪了马荣？”

贾半仙猜测：“因为刘强。”

“马荣为啥要斗争刘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