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节

能，又擅用经济手段，向上打点，有重要领导出面说话，把他洗刷得一二净。而怎样处置覃水莲，他觉得无关紧要。

第二天上午，吕希元三审讯孙广斌。孙广斌坚持刘宏达没当过保长，说什么也不在外调材料上摁手印。鲁卫军打算强制让他摁，孙广斌说摁了手印，他也不承认，还要在清河矿的大门喊冤屈。气得鲁卫军要给他上刑具，吕希元摇摇，又把他推回八号房间。

不知是吕希元发扬了革命的道主义，还是怕饿死孙广斌不好向上级待，他让孙胜才往八号房间送发糕。孙胜才有些不愿，用讨好的脸色对吕希元说：“老王八犊子不是我的亲爹，他跟您作对，就是跟组织作对，饿他几天更好。”吕希元斜了斜孙胜才，冷笑着说：“让你给他送饭是革命工作，你不用讲价钱，我不管他是不是你的亲爹，他跟革命组织作对，你也好不了！”

孙胜才把一块儿发糕扔给孙广斌，小声埋怨：“吃饱撑的，没事找事！自己遭罪，还得叫我吃挂落，明天给你上绳，你就得尿裤子。”

太阳又一次西下，教育科这栋平房又变得森可怕。六号房间被打开，刘宏达被推进审讯室。刚进门，一条尼龙绳搭在他的脖子上，然后在胳膊上绕两圈儿，绳子把胳膊拽到后背，双手被绑住。有在他腿腕上踹一脚，刘宏达跪倒在地。

这是刘宏达第二次被提审，审讯他的三个都是经验丰富的专职“运动员”。

坐在桌子后面记录的那个四十来岁，细高个，脖子长，脑袋小，上窄下宽，两只小圆眼离得很近，把鼻子上端都挤到下端，上嘴唇肥大，把红鼻牢牢地擎住。他姓6，叫6长河，们叫白了，都叫他6长脖。

站在刘宏达两边的是两个壮汉，个都是一米八左右，特别粗壮。两摸样相似，都有双外突的大眼睛，满黄牙，有几棵尖牙露出嘴外。两的脸盘都很肥大，恼怒时脸上的肌会抖动。们用他俩脸上的颜色来区分，赤红脸的叫齐运生，苍白脸的叫江东昌。

6长河尖着嗓子问：“刘宏达，你和本是怎样勾结的，害过多少中国？”

刘宏达两天没吃饭，又受了痛苦折磨，身上酸软，有气无力，嗓音沙哑：“我没和本勾结，也没害过中国。”

6长河的声音变得更加尖细：“紧绳！”

齐运生踢倒刘宏达，把尼龙绳紧了紧。尼龙绳勒进里，疼得刘宏达身子颤抖，冒着虚汗。他被齐运生拉起，摁跪在原来的地方。

刘宏达穿的是烂烂的窑衣，齐运生嫌手脏，在旁边的窄凳上蹭了蹭。

6长河问：“刘宏达，你当过伪保长，承认不承认？”

“不承认！”刘宏达说得非常脆：“我没当过保长。”

6长河的鼻子歪向江东昌，目光落在江东昌手里的钢丝鞭上。

“啪！啪！啪……”

刘宏达连挨六鞭。

江东昌打得狠，刘宏达的窑衣被钢丝鞭撕开，背上的皮被抽，鲜血往下流。他搐动几下，咬紧牙，没有倒下去。

6长河站起身，指着刘宏达说：“老小子，有挺劲儿，连他妈哼都不哼。今天咱就看看，是你的骨硬，还是这条板凳硬？”他“嘿儿嘿儿”笑两声，发出尖叫：“给刘宏达松绑，放在板凳上让他享受享受！”

刘宏达被横放在板凳上，肚子被支撑，脸和脚着地，江东昌踩着他的。

6长河坐回桌前，摊好纸，拿起笔，对刘宏达说：“该待了吧！你们这些反动家伙，不给点儿小灶吃就不知道饥饱。说吧，你勾结的本叫什么名字？”

刘宏达不吭声，气喘得很粗。

江东昌的脚用力往下踩。

6长河说：“你不要存有侥幸心理，无产阶级专政的法网不会漏掉一个阶级敌，你不待，死路一条！”

刘宏达仍然不吭声。

“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你承认，在这些材料上摁手印，我们就放你。以后你就经常挨斗了。不过那是例行公事，只要态度好，就不会遭罪。”

刘宏达还是不吭声，呼气短促，吸气无力。

6长河翻了脸，把手中的材料狠狠地摔在桌子上，随即，齐运生张开大手，抓住刘宏达的一绺发，一用力，连皮揪了下来。巨痛中，刘宏达昏死过去。但他的心灵仍在委屈地呼喊：“我没当过保长，也没勾结过本，我冤枉，我真的冤枉啊！我没和任何结下冤仇，你们为啥这样对待我，还有吗？”

冷水把刘宏达浇醒后，他被推进六号房间。伤痕累累的刘宏达用双手抓着窗上的钢筋，坚持不让自己瘫下去，他觉得瘫下去会永远站不起来。他想到自己会死掉，死掉就不用遭罪了，也许间会公平，也许间有公法，到间和陷害去打官司。但是，他必须活下去，有一线希望也要活！只有活着，才能抗争，才有可能洗刷掉反革命罪名，也只有活着，孩子们才能少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