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节

何守道的房子，他在红卫兵进村前就没了踪影。现在，屋里住着红卫兵宣传队的部。两个房子挨得近，工作起来很方便。

刘辉、马向东还有红卫兵宣传队的部正在研究怎样抓捕贾半仙，鉴于老黑的教训，他们对贾半仙本和亲戚逐一排查，确认贾半仙和红卫兵部贾孝忠没有瓜葛后，又查清她没有近亲属，家里只有孙二牛和孙有望。孙有望不在家，不会发生何大壮那样动刀砍的事。孙二牛体格好，可他笨得连农活都不利落，斗争他老婆，他不会起来反抗。只是这家伙的来历是个迷，等运动后，得好好调查他。现在要做的工作太多，调查的事往后搁一搁。

正当大家对抓捕和批斗贾半仙充满信心时，贾半仙站到了他们的面前。她披散着发，遮住半张脸，高帽扣在上面，显得十分扎眼，没洗脸，露出的一只眼角上满是眼屎。贾半仙穿着斜大襟蓝色单袄，只有胳肢窝处的一个扣子管用，裂着怀，下襟像挂在肚子上的抹布。裤子上的白色裤腰露在外面，裤裆拖到膝下，一只脚光着，另只脚趿拉一只布鞋，布鞋有孔，大脚趾露在外面。

红卫兵宣传队的部看到这副模样，吓得“妈呀”一声，躲到刘辉身后，抱紧刘辉后她还在哆嗦。马向东以为贾半仙又有老仙儿附体，边往墙角躲边摆手：“别往前来，别往前来，我可没得罪你，抓你游街是他俩定的，和我无关。”刘辉也害怕，但有年轻的红卫兵抱着，他顿时胆壮起来，站起身喝骂贾半仙：“骚娘们儿，装什么洋相？我们正想抓你，你却主动上门，那好，现在就批斗你，跪下！”

贾半仙不下跪，而是站着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路军不杀俘虏，主动投诚，就给自由。”

红卫兵和马向东看到贾半仙是投案自首，惊吓全无，凶气又起。特别是红卫兵，故意站到贾半仙对面，想看看这个曾经呼唤鬼的到底和常有啥不同。

贾半仙“哇”地哭嚎起来，吓得红卫兵跌坐在刘辉怀里，被刘辉掐一把，然后把她扶到椅子上。

刘辉大声吼：“贾半仙，你给我滚回去！”

贾半仙不但不滚，而且哭声更大：“我有罪，我不是，我是牛鬼，我是蛇，我罪该万死，我死有余辜。你们批我吧，斗我吧，牵着我游街吧！我要改过自新，我要重新做！”

贾半仙这一招，弄得刘辉等措手不及，往出轰她，她还不走。贾半仙表现得很真诚，哭得也很痛心：“求求你们吧，狠狠地批斗我！给我机会吧，让我重新做个无产阶级吧！”

刘辉把目光转向马向东，马向东也看出贾半仙没什么吓的真本事，他冲上去，抓着贾半仙的胳膊，把她推出指挥部，并吆喝：“你不兴走，先在这站着，等我们革命部开完会，再决定怎样处置你。你不是想游街吗？那好办，再给你挂上两块砖，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马向东进了屋，贾半仙也停止了哭嚎，小声骂：“没得势时还不如一只狗，现在你变成一只狼，老娘早就看透你，才没在杨秀华面前给你说好话。小狗崽子，瞅你那德行，大姑娘没跟你，跟你的也得让你当王八！”

刘辉等重新讨论对贾半仙的处理方案，研究来研究去，竟做出一个对她暂不批斗的决定。

贾半仙从心里佩服孙二牛超的智谋，美滋滋地给丈夫做了一碗白面汤，表示对他的感谢，也是对自己免受灾难的庆贺。孙二牛没显出高兴，也没吃面汤，他说：“有望没和咱们享过福，这一碗面汤留给他吧！”孙二牛又告诉贾半仙：“咱也别高兴，游街批斗是躲不过的，你得有思想准备。只不过再游街不会是你一个，法不责众，大家都那样，你也不用感到不好看。”

刘辉对贾半仙做出暂不批斗的决定另有原因。

随着文化大革命的，轰轰烈烈的大串联风席卷全国，一批批由大学生、高中生和初中生组成的串联队伍，纷纷离开家乡，踏上了革命的长征旅途。他们要把本地的斗争经验传播出去，也要把外地的斗争经验学回来。他们还要到首都和去革命的发祥地参观学习，把老一辈的革命传统带回来，发扬光大。

庞妃中学派出的第一支队伍由贾孝忠带领，几十名男红卫兵整装待发，都表示不怕山高路远，能够承受挫折，红宝书握在手，红心永不变！无论走到哪，都高举**思想伟大红旗，走得越远，收获的革命成果就越大。受得苦多，革命的意志就更坚强。

反正全国各地都有接待站，衣食住行都不用花钱，这些从未出过远门的农村青少年，能够尽地领略异地风光。挤火车困难，好在红卫兵各个生龙活虎，不但挤车本事高超，还能亲密合作，共同攻占有利地形。地板上可以攒着，行李架都变成卧铺，体轻灵便的，战友们把他送上车座的靠背。

串联的红卫兵在出发前开了誓师大会。

段名辉把全体红卫兵都调回学校，为出发的革命战友送行。大会上，段名辉号召革命小将改名字，把带有封资修色彩的东西统统扔进历史的垃圾堆。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