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节

亏有利于仇恨的和解。后来，我哥哥也认识到这一点，再没有和刘强一家发生冲突，有一次出民工，我俩还和刘强一起吃的饭。”

刘喜心想：“你想化解仇恨，我不能，你们在黄岭水库被打伤的是皮，疼是暂时的，很快会好，你对我的伤害终生难愈，我会随时报复你!”

刘喜还很幼稚，不懂得往的层面想,马文、刘辉是造成他终生伤痛的根源，他们让一个还不懂事的孩子永世不得翻身，“开裆裤”和“趿拉鞋”只是在没有翻身能力的孩子身上用力抽打。马文、刘辉追求的是巨大的政治利益，而“开裆裤”兄弟俩只为了几张小小的榆树皮。

小队部是玻璃窗，云开时，躺着能数天上的星星。开裆裤对同伴儿说：“三星当，吹灯节油，该睡觉，我也别唠叨了。”

另一位还没困意，好象替刘强担忧，他说：“吴有金在家睡觉，刘强替受刑，就因为一个没处成的对象，你说多不值。”

“开裆裤”说：“我看刘强不见得受刑。”

“凭啥说？”

“凭我的感觉，这个宽容大度，不会和结怨，很多都知道他不惧邪恶，我估摸没敢下黑手。”

“那马向勇呢？”

“开裆裤”显出幸灾乐祸样子：“你看着吧，这个时候早该把尿撒在裤兜子里了。”

外面传出声，马圈里的牲为争料而踢打，饲养员和刘喜都闭了眼，小队部里响起鼾声。

刘喜回到家，家里了营。嫂子抱着孩子哭，母亲在一旁劝，二哥在屋里转，埋怨哥哥不知好赖，骂吴小兰是骚妖。见刘喜进了屋，都把目光投向他，母亲举起手想打，又舍不得落掌，大声号啕：“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又不见了，你这个讨账鬼，死到哪去了？全家为找你，谁也没睡觉。”

刘喜拉着母亲，看看嫂子，又看看二哥，平静地告诉家：“我跟大哥去了公社。”

“你大哥咋样？”母亲急着问：“打他没有？”

刘喜说：“没见打他，还让他吃窝窝。”

家里所有都像松了一气。

母亲问他咋回来的，怎么走了一宿才到家，刘喜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

杨秀华仍然哭泣，她说：“昨天没打，还不等着今天上刑，再好的体格也抗不住绳子勒啊！”

刘志对嫂子和母亲说：“在家瞎哭，啥事也不顶，还不如让我到公社去一趟。”

刘志想出门，被母亲拦住，她说：“你去有啥用？这就够说了，你可别添了！”

刘志也明知去公社解救不了大哥，他靠在墙上生闷气，嘴里嘟囔：“我大哥让狐狸迷住，豁着命去救仇，这可好，他在公社挨鞭子，吴有金躺在热炕儿享清福，我嫂子哭得死去活来，家吴小兰正出匀乎气呢。”

吴小兰出气并不匀乎，承担的苦痛一点儿也不亚于杨秀华。

她不想找婆家，有思恋刘强的因素，更主要的是和父亲怄气。吴有金的突然病倒，对吴小兰打击很大，手足无措时，专政队来抓，印证了“祸不单行”的那句老话。她不知父亲犯了什么罪，想不通为啥被专政，也想不通专政队为什么不能放过一个重病患者，更想不通把父亲拖上专政队马车的，竟然是自己的表弟。

吴小兰和母亲跪着求专政队员放过吴有金，没有答应，她想找马文和马荣帮她说句公道话，这两躲得无影无踪。吴小兰的依靠是弟弟吴殿发，吴殿发又和现行反革命的姐姐搅和在一起，不敢出露面。

她在极度矛盾中找到刘强，刘强去拦车，吴小兰又后悔，害怕拦车给刘强带来灾难的后果。她想和刘强共同去顶罪，被专案组撵了回来。

吴小兰站在村，寒风吹不她的眼泪，眼泪连着鼻涕，和披散的发冻成冰棱，手冻得像红馒，不觉痛，还觉得好，因为太阳快落山时是红色的，她仿佛有预感，刘强能在天黑前回到家。

路上过来的每一个她都认为是刘强，当刘强走到面前时，她又感到陌生，她觉得这个大个子比刘强高大，坚实的步伐也比刘强走得稳。吴小兰转身想走，转得急，晕旋，冻僵的腿不听使，脚没抬起来，膝盖着了地。

刘强去抱，被吴小兰奋力推开。刘强看到，杨秀华的目光盯着他。

杨秀华满脸泪，憔悴的脸上还露出不安。

吴小兰起身跑，跌跌撞撞。

刘强站着，站得僵直，看到吴小兰被风吹散的长发，就像吴小兰留给他的一支悲歌：

我你，

曾经的恋，

本是并蒂莲，

何必要同根？

对你没有泪，

我对天泪淋淋，

记住我，

记住我吧！

你记住我的心。

我你，

永远的恋，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