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节

清，我家刚刚过上平常的百姓生活，又开展反右运动，父亲逃离，我家顶压上一座大山，但是有我哥哥在，我们还能擎得住。后来哥哥也摊了事，家里剩下的不是老就是小，在野菜都吃光的况下，吴有金、马文，还有那个改名叫朱世文的刘辉，给我家升了成份，把我家推下地狱还不饶，斗我妈，差一点儿把我打死。如果灾难就这样结束了，我还可以原谅他们。灾难还在继续，就因为一个地主成份，我的眼睛被打斜，刘喜死里逃生，我离开我们，我妈的腿落下残疾。我哥哥回来后，我家的成份落下来，可吴家和马家的还不放过我们，他们捏造一个保长，说给外调员，把这顶大帽子扣在我爸爸上。就因这，我不能考高中，中专也不接收我。你说说，这么的仇恨我能不报吗？如果能把我恨的都置于死地的话，我可以豁出命！”

辛新只知道刘志出身不好，没想到他有这么凄惨的经历。辛新知道刘志恨马文，也想到他未免有些偏激，非常认真地解释：“外调的事应该保密，你不能肯定是吴有金、马文提供的黑材料。”

“不是他们还有谁？”

辛新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太阳藏在柳丛后，晚霞把柳梢映红，辛新急着走，抚着的小腹说：“已经做胎了，我也不知该咋办？”

刘志也拿不出主意。

辛新说：“不管你和马家的仇恨有多，千万不要加害孩子。”

“这要看是什么仇，谁把我打一顿，打得再重我都可以忘掉，而这种仇要延续几代。可是……”

“可是什么？”

“你真怀了我的孩子，我还真不知怎样面对。”

柳丛里传出“扑啦啦”的响动，是奓绒的野发生声音，辛新催刘志走。刘志说：“你先走，等你进家我再从这出去，以免被村里看出绽。”

辛新开着玩笑说：“你家都该吃晚饭了，你还在这里饿着，图个啥啊！”玩笑归玩笑，辛新也怕这样的话刺激刘志，随即改：“刘志，我知道你对我好，但这样下去会耽误你，信我的话，你找个对象吧，成个像样的家。”

刘志没吭声。

“找个差一点儿的，能陪你睡觉就行，生了孩子总不至于和别叫爹。”

辛新想在临别时用玩笑话逗一逗刘志，让绪轻松一点儿，她迈出两步，回过笑看刘志，刘志的黑眼仁往一起靠。辛新不敢再说，对他做个鬼脸儿，匆匆走出柳丛。

辛新背得野菜少，琢磨着怎样糊弄马向东，在村，看见马向东往小队去。小队的院子里聚了很多，刘辉对着刘占山大声喊叫，辛新一阵窃喜，觉得马向东不会过问她为啥回来晚。

刘辉和刘占山吵架是因为队里禾苗的事。

刘占山当队长，想出了一个自以为高明的主意，种了二百亩大散穗高粱。

大散穗高粱长得高，秸棵壮，成熟后的簚子是扎笤帚的原材料，秫秸可以编席，也可做房盖。大散穗的米比杂高粱米好吃，刘占山想让社员改善一下生活。但是，大散穗高粱产量低，比晋杂五低四成多。

大散穗高粱好伺弄，抗灾害，特别抗水灾，就是涨水年，也会有收成。刘占山让刘仁拨弄算盘子，算出的结果是每亩大散穗高粱的经济收益顶两亩杂高粱，刘占山拍了板，换来大散穗高粱籽，在赵家壕播种。大胖子提醒他：“这可不是大白话的问题，动真的了？小心你的乌纱帽。”

刘占山贬斥他：“我大白话咋地？让你白活你还白活不出来。我在朝鲜见到的大官儿现在都坐在民大会堂，你懂得啥叫大会堂吗？那真宽敞！把咱刘屯全装下还有余缝。我当队长，是临危受命，抓革命、促生产，为社会主义种田，不然这么点儿小官，挣半个眼都不喜得看。”

大胖子认真地说：“白活大哥，我可不是逗弄你，你要认清形势。现在是以粮为纲，打好农业翻身仗。你种产量低的大散穗，是对抗上级的指示，有追查，你还得逃跑。”

刘占山知道大胖子说的是好话，他故意反驳：“大散穗好吃，你不吃咋地？那好，今秋分粮时，全给你晋杂五，把你那份儿喂牲。大散穗浑身都是宝，革命事业离不了，你懂不懂？”虽然刘占山和大胖子斗嘴，他还是多个心眼儿，把大散穗高粱种在不易被外发现的赵家壕。

在社会主义的广袤土地上，广大社员抛撒汗水，他们不但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还要为帝国主义国家和亚非拉贫苦民众做贡献。然而，总有那么一部分在挖社会主义墙角，他们满脑子资产阶级思想，一有时机就兴风作。他们为个养养鸭，用粮食喂猪，更有甚者，养足劲儿为自家种小开荒和种自留地。自留地是刘邓路线的产物，是资本主义的大尾，暂时没割掉，是留给社员种粮，有种上经济作物，还有偷着种黄烟。生产队的土地归国家所有，种植计划由领导安排，有的小队部钻空子，私自种上小麦等细粮作物。也有的像刘占山一样，种了些油料作物和大散穗高粱。资产阶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