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〇〇章 凡胎

帅案后站起身来，走到胡嵩跃和刘序身边，看着两个跟他从死堆里爬出来的下属，心里多有不忍。

沈溪仍旧没有对二直言，宽慰道：“我们的目标只是平安归去，说那些丧气话作何？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过榆溪河，夏天雨水多，河宽急，咱们的渡河工具又丢在屈野川，得重新想办法渡河，暂时不知延绥那边是否有调兵前来援救……如果援兵来了，鞑靼或许会撤兵，就不用再担心过河是否有船只接应的问题。”

刘序道：“大，您已经派回去请援了？”

“嗯。”

沈溪点道，“我已经前后派了两拨去求援，不过延绥守备不是那么完善，未必肯调出兵马增援。”

刘序和胡嵩跃脸上本来还有期待的目光，迅即黯淡下去，胡嵩跃道：“大，三边总督王大跟您是故吧？再者您曾是三边总督，那些将士忍心见死不救？这次不管怎么说，延绥都会出兵吧？”

沈溪没有回答胡嵩跃的问题，色冷峻。

刘序看出一些苗，连忙道：“老胡，现在军紧急，陛下中军没跟过来，延绥怎会轻易出兵？再者咱们也不需要旁援救，过河的问题，不如大给末将去做，这营地附近有树林，为何咱们不伐木造船？其实只需把原木用绳索捆绑好，一样可以架设浮桥，如此也就可以平安渡河了……”

“还是你刘老二想得周到，正该如此。”胡嵩跃显得很兴奋。

沈溪摇道：“从这里到榆溪河，就算走直路，也有近一百五十里，我们在这里伐木，怎么运到榆溪河？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牲驮运……”

刘序本来脸上带着笑容，闻言忽然变得尴尬起来，挠挠不知该如何说。

胡嵩跃道：“那咱们就去榆溪河岸边再寻找树林？”

沈溪再次摇：“鞑靼不会给我们逃脱的机会……现在敌有几路马已从榆溪河上游渡河，往榆林卫方向去了，很可能就在河对岸等着我们，如果延绥一兵一卒都不调拨，即便我们到了河岸，也可能会遇到无法渡河的问题。”

“这么严重？”胡嵩跃说了一句，随即看了刘序一眼，刘序那责怪的目光分明是在暗示他，又说错话了。

沈溪坐下来，摊开面前的军事地图继续查看，色显得异常沉，摇道：“从这里往榆溪河这段路，估摸鞑靼不会选择开战，有很大的可能把我们往绝路上，当接下来全军面对一条跨不过的大河时，将士肯定士气大降，那时才是他们用兵的良机。”

“背水一战，咱们跟他们拼了！”刘序突然激发起血，握紧拳吼道。

沈溪淡淡一笑：“我们还有机会，未必需要背水一战，现在就看延绥镇那边的调兵况，这次鞑靼到底派了多少马追击，到现在还没查清楚，仅就目前知道的，大概有五万马……谁知道呢？”

当沈溪说出连他都不知道鞑靼有多少时，刘序和胡嵩跃非常担心。因为在他们眼中，沈溪聪明睿智，从来都是机妙算，面面俱到，很少有不知的时候。

胡嵩跃问道：“大，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刘序道：“还能怎么样？赶紧撤兵，明天一大清早就走，到了榆溪河北岸要是没船，大不了跟鞑子血战，若说那些兵蛋子怕死，你老胡会怕么？咱当初可是跟着沈大从土木堡爬出来的，那是什么鬼地方？根本就是个死窟！你忘了鞑子有多少马葬送在土木堡了？”

即便有刘序的鼓励，胡嵩跃脸上紧张的色还是无法得到缓解。

刘序骂道：“怎么你老胡成孬种了。”

沈溪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别怪他，没有在死亡面前不恐惧，连本官也担心此番无法平安回去，愈靠近榆林卫，心中担忧愈甚，我现在也想念京城的妻儿，纠结可能再见不到他们了。”

当沈溪说出这番话时，刘序和胡嵩跃脸上多了几分说中心事的惺惺相惜之色。

以往他们心目中，沈溪高高在上，敬若明，不可能跟体凡胎一样有亲、友和，可当现在他们看到一个真实的沈溪后，反而觉得沈溪的形象更加鲜活，对沈溪的崇拜不降反增。

“大……”

胡嵩跃本想为自己的反应解释一下，但张开嘴后，却不知该说什么。

沈溪笑道：“怎么，老胡你真的怕了？”

“没有！”

胡嵩跃回答得很脆。

“那就回去吧，一个时辰后要换防，你们多注意休息，早晨还要继续往南行军，我跟你们一样，希望能平安返回榆林卫，这场战争就当是从来没发生过！”沈溪微笑着，言不由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