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面也不抬的与那对骂，伶牙俐齿的，红.袖听着都好笑。偏这会子鸳鸯出来了，原来贾母已然惊醒，打发她来瞧出了何事。那吓得立时跪下，小丫也停了手里的活垂立着。那急的东一句西一句说不清楚，偏这会子管事的也进来了，那更急了。

鸳鸯却点道：“我听明白了，你说才有一只蚂蚱忽然蹦到你眼前，唬了你一跳，才喊的。”

那连连称是，又指着那小丫道：“她自己失手打了茶壶，竟赖我吓了她！”

小丫依然垂，不则一声。

管事的竟笑了：“老嫂子撒谎儿也不挑个肯信的，这年月蚂蚱便有了？”

那连点带比划：“我看的真真切切，绿的，这么大……”

鸳鸯摇，向那管事的道，“罢了，我回老太太去。”

眼见鸳鸯不信，那急了，登时赌咒发誓嚎啕大哭。

红.袖在旁听得清楚。她们三爷打发她弟弟来屋里取蚂蚱的时候可是她亲手给的，如何猜不出来？不必说是拿去吓唬的，想来丢在这屋里了。外冷，那蚂蚱必是不肯出去的，只怕还在。她略一思忖，觑见香鼎旁设着一个松树盆景儿，便悄悄过去一瞧——果真在树根儿底下藏着呢。到贾琮身边之前她本是个撒扫小丫，抓虫捕鸟极在行，只左手轻轻一扑，便扣得了。乃回身笑道：“那嫂子没说谎，蚂蚱在这儿呢。”

那听了忙一叠声儿念佛，连道菩萨救了她。

鸳鸯道：“当真有蚂蚱？”

红.袖笑道：“前两暖和，想是这些个东西被哄的早早出来了，我听见丛有动静呢。如今外冷了，唯有往屋子藏着方不能被冻死。这里来往的，又如何拦得住它？”说话间两手笼着那蚂蚱往鸳鸯身边来。

鸳鸯见她手中果然是一只抖翅的蚂蚱，不禁称：“你是如何寻到的？”

红.袖往香炉一努嘴：“这东西怕冷，那儿暖和。”又道，“亏了没进里屋去，里有炕，更暖和呢。若半夜里跳进帐子，吓着了老太太小爷姑娘可了不得。倒是幸而有了这一出，我待会儿丢它出去罢了。”

鸳鸯点道：“很是。”又转向那说，“虽你没撒谎儿，也太毛躁了些。如今老太太已是惊醒了，还不知道二爷与林姑娘如何呢。”

偏这会子袭也出来瞧瞧，鸳鸯便拉着她的手一五一十的说了，又问二爷可吓着了。

袭忙道：“还未睡熟，不妨事。这会子打发我来问呢。”

红.袖心中冷笑。怪道她们小爷叮嘱要避着这个袭呢，“还未睡熟不妨事”七个字，真真是又贤良又妥帖又把状子告了。那跪着的还当真一脸期许以为没事儿了。

这原也不归红.袖管，趁没注意，自己笼着蚂蚱悄悄的回去了。

贾琮早等急了，见红.袖进来忙问如何。

红.袖叹道：“三爷又淘气了。”便取出手帕子小心罩着的蚂蚱。

贾琮“呀”了一声，笑道：“姐姐哪里得来的？”忙喊潇.湘取笼子来。

红.袖道：“大概这就是三爷晚饭那会子取走的那只。”

贾琮“哈”了一声：“还有这缘分？”旋即摆了摆手，“蚂蚱的故事且等会子，你可见着林姐姐了？”

红.袖忙将方才见林黛玉之事细细回了他。说话间潇.湘已将笼子取来，还是刚才那只，贾琮一面听一面装蚂蚱。

贾琮听说已妥帖，笑道：“姐姐辛苦了。”

红.袖又道：“小爷，还有件事呢。”遂又说了那蚂蚱。因知道这事儿的由是她主子，红.袖只说完便不则一声了。

贾琮皱眉，思忖了会子问：“依你看，那守夜的婆子与小丫，会怎么着？”

红.袖道：“虽有可原，已然惊着了宝二爷，只怕会撵出去罢。”

贾琮一愣：“不会吧，大不了赔个茶壶便是了。”

红.袖瞧了他一眼，不言语。

贾琮虽才穿过这里来不久，前世可是个颇为资的红迷，“撵出去”三个字对贾府下的含义他是知道的，茜雪也不过因为摔了一盅茶就被撵走了。若当真自己一个不小心把那二坑了，可太对不起家了。偏他这会子没什么能耐，凝半想不出法子来，只得叮嘱蓝翔明去打听打听。

那一，因得了可与父亲传信的子，黛玉心下安定许多，红.袖走后也立时歇着了。待袭安置好宝玉来碧纱橱瞧一眼，见里静悄悄的，便不敢打扰，自去睡了。

次蓝翔探听得消息，那二果然被打发了出去。让蚂蚱吓着的那婆子乃是郭墩家的，丈夫也是个守夜的，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打碎茶壶的小丫原来却赖大家的买的，因见她伶俐，去年秋天才刚送在老太太身边使唤，名字都是老太太给的，唤做晴雯。

贾琮听了好悬没另打碎一只茶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