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泪向他行了个礼,算是替父亲谢他祖父。贾环坦然受了,又说了先北静王爷因先帝猜疑吓死、贾代善告老离营。
湘云咬牙道:“活该他众叛亲离。”
贾环道:“他没众叛亲离,他寿终正寝来着。倒是先北静王爷吓死了,我祖父因告老避嫌郁闷死了。”把史湘云噎得半
说不出话来。
半晌,湘云道:“今天下分崩离析,也算是报应。”
贾环耸肩道:“不算。都是司徒家的,没一个反贼。过些年出了某位中兴之主,削藩令下去,又还原了。”
湘云不禁低喊:“难道就没有报应的么。”
贾环道:“没有。”
湘云一时语塞。
贾环道:“天下多有含冤者永无昭雪之
,也就那么算了的。比起他们来,令尊好歹留了个清白名声。虽于事无补,总好听些。先帝也偿给你们史家多一个爵位,只可惜没落到你
上,而我朝从此少了一员可定北疆的大将。”
湘云这才明白自家何以有两个侯爷。不禁咬牙道:“原来……我叔父的爵位是拿我爹的命换的。”
贾环叹道:“
死不能复生,再喊冤叫屈也没用,你叔父倒也没法子。他们总不能因为受了委屈不受爵位吧,那不是打先帝的脸么。此事虽想着有几分残忍,偏云姐姐你自己无力撼动,还是装不知道的好。何苦来惹他们不痛快。再说,他们也将你养大了。”
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史湘云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叔父因亲缘之故将自己养大,是自己欠了他们的,平素在家中有些委屈她也忍了;如今听来却是掉了个个子。原来叔父的爵位或是承袭她父亲的、或是拿她父亲
命换的,还待她如个拖油瓶儿一般!“竟不知他们良心何在!”
贾环瞥了她一眼:“良心?姐姐可莫指望那个。良心一如公平,可遇不可求。”
湘云又怔了,心中将自己这区区十余年岁月并父亲之遭遇、史书之故事连着想了半
,叹道:“此二物果然可遇不可求。”
贾环道:“故此,外物皆不可靠,唯有自己是可靠的。我能帮云姐姐的也只得那些子,后
只由着姐姐自己了。宝玉哥哥虽呆,好在
子纯善,比那些满腹花花肠子的好得多。”
这个湘云自然知道,乃红了脸。只仍有几分余怨:“可叹我父亲英雄一世……就那么含冤没了。”
贾环道:“只是除了我们这些敬仰他英武的,旁
也不在意。”
湘云垂目道:“你们不曾见过他,却敬仰他英武。我那两个叔父……”
贾环道:“未必
都会欢喜有个极有本事的兄弟,那会显得自己很没本事。”史湘云面上浮出一丝冷意来。贾环摆摆手,“姐姐莫时常惦记此事的好,不然你必会觉得世道亏欠于你,心中郁郁。”
湘云冷笑道:“世道不曾亏欠于我么?”
“不曾。”贾环道,“早年琮儿说天地无
、世道无理,我也曾不肯信。后读读史书、看看世
,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不会因为我不信而变得有
有理。既本来无
无理,何来亏欠?万物以强者为尊,能者为强者依持。史大将军既然没先帝有权势,又没小
有能耐,落得那般境地并不稀。君不见岳鹏举三十功名尘与土一并斩首?再说,先帝欠了你家,他已还了爵位,扯平了;令叔父得了令尊的好处,将你养大,也还了。纷纷两讫。你纵然计较他们得的多些、给的少些也无用,他们并不会因你计较而多还你些。横竖是得不到的,何必惦记?”
这番话有几分狠厉,史湘云一时难以平复,捏着帕子咬着牙想了许久。
贾环没功夫等她,搬了些公务来伏案查看。
忽听史湘云道:“故此,我爹做的那些事儿,替天子守国皆是白做的了?”
贾环道:“怎么会是白做的呢?他纵然也是替先帝拱卫疆土,难道就不是他自己想护卫百姓了?北疆百姓至今还感恩他、北方异族至今还惧怕他、军中将士至今还崇敬他,他留在世间的余威岂能是一纸皇命可以遮盖的?
是为自己活着,又不是为皇帝活着。”他挥了挥手道,“惟愿云姐姐来
也能为自己活着,而非为了二哥哥活着。那才不堕了史大将军独
的威名。”
半晌,史湘云缓缓点
道:“我已明白你最初所言‘烦闷’是何意了。寄心于己方是正理。”
贾环拍掌道:“说的好!”
湘云遂站起来向他行了个礼:“多谢兄弟提点。”
贾环笑道:“云姐姐若有极大的麻烦,兄弟能帮的自然帮一手。”
湘云也含笑道:“既如此,我先谢谢环兄弟了。”遂起身告辞。
过了些
子,史家来
接他们家姑娘回去。湘云的婶娘见了她尤其亲近,问了许多荣国府的事儿。只是湘云心里已认定了他们于自己有亏,虽不能奈之何,却亲近不起来。她总归是个聪慧的。她婶娘套了半
的话,听着平平,实在有些试探她,湘云隐约有几分察觉,
里只混着,心中却诧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