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遂打发了明细作上甄得仁左近去套话。

甄得仁知道那东西子虚乌有，细作没多久便露了马脚。甄得仁顿时明白——搬起石砸自己的脚背，皇帝以为物在自家呢。遂装憨卖傻，细作费了多年也没探听到半丝消息。子本来不咸不淡混过去，甄得仁以为自己刀尖上求命已得成了；那细作忽然急了，七七四十九招什么法子都使。甄得仁顿觉不好，上甄应嘉府上探了探，得知皇陵地下墓将要修完。老儿心里咯噔了一下——皇帝必是想要谋那天师道的物替他自己守陵。无奈，送了最聪明的小孙去甄应嘉府上避难。半年后，先帝实在等不得了，命大内高手夜袭甄得仁府夺取物。

血洗甄府后，先帝又派细查甄家每一寸瓦片，终在甄得仁卧室一个书柜夹层中寻到了一封信。那信的封皮儿便是上奏天子的折子，搜查的不敢看，快马送进京城。先帝打开那信一瞧，甄得仁将自己做的事多半代了。从早已打开过那盒子，到做了个假信物、编了个假物。“圣，你让小耍了。”先帝气得七窍生烟，偏他全家已死，有气没处撒。

后先帝身子快要不成了，方将此事说给太上皇。太上皇打发去马力山查看了一回地势，又打发往金陵查甄得仁——他想着，这老既然开过盒子，说不得留了别的线索？太上皇比当年的先帝更着急想要弥勒教与天师道的势力为己用。可惜的紧，他还没来得及着手追查此事便失踪了。

多年后，贾敘领着在马力山湖底找到了十二生肖的石雕，并发觉湖底机关悉数被拔了销子。贾敘立在湖边思忖片刻便明白了。当年安置这机关时，最终多半是甄得仁亲自去查验的。那老儿悄悄把销子全都拔了……湖底机关遂成废铁。

贾敘想着，他安排了一个聪慧的孙记住天罡排序，又拔掉湖底机关的销子，总不会是没有缘故的。乃细查甄得仁当年在这马力山所为，查到了他的两个私生子——一个已死，想必是朝廷所为。又从他的姘李桃娘处套出了话，拿到了甄得仁给儿子留下的书信和画。显见他是怕儿子中了机关才拔去销子的。偏那李桃娘是个有野心的子。看贾敘仿佛是个大官，绞尽脑汁将甄得仁的一切都说给贾敘，只为了求些好处。“唯有无序方无从解”那些话便是甄得仁醉酒后说的。李桃娘不知何意，可她记好、背了下来；贾敘却猜出了个**分。

他本预备将全部序列试一回，可巧贾琮来信说要送甄茴进京。贾敘想着，既如此，不如从她中哄出天罡排序来。万一自己没猜对，胡戳了几回、机关把盒子毁了呢？便给茴香设下一个大套。先命李桃娘母子二帮着演戏给李翠花瞧，又特将书信和画儿放在寻常惯藏东西之处让她偷走。李桃娘的儿子不是甄得仁的，李翠花的儿子是甄得仁的，她岂能放过让儿子借生父之力当官的机会？真真假假，哄出了甄茴的密码。至于甄茴解开的那个盒子，只要在每个天罡孔上戳一下，不论排序如何都能打开。

柳小七开了真的盒子，取出里的信物。自己闲得无聊，又胡戳了许多回，盒子皆不曾毁了去。方知道李桃娘记极好、所言不虚。甄得仁说：“新君的若没找到我那孙也不碍事，你只管让我们珠儿将全部序列试了一回、总能试出一个对的来。我便是这般找到的。”只是贾敘说做戏做全套。如今甄茴算是自己了，倘或让她发觉不妥、危险的紧。李桃娘和她儿子皆被灭。

贾琮听罢皮发麻。良久，长叹一声：“这两个……可以不杀的。”

柳小七道：“我也觉得可以不杀。”

贾琮道：“当时你就应该拦着五叔。”

柳小七苦笑道：“他是局座。”

贾琮怔了怔，一句“要学会说不”压在舌根子底下，久久吐不出来。贾敘柳小七这一行，下属当真不能向领导说“不”。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子。

柳小七道：“局座说，他怕你把这两样子东西毁掉。”

贾琮摸了摸鼻子：“他怎么这么了解我。我正在犹豫呢。”

柳小七道：“为何要毁掉？”

贾琮叹道：“宗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力量，一旦落歹之手，能把活变成机器。而且强大，不然怎么太祖爷都灭不了？我不确定我有能力改造它们。”

柳小七思忖片刻道：“何必改造？拿来用不就好了？你不是说，但凡力足够巧妙，连洪水猛兽皆可拿来用么？”

贾琮苦笑道：“宗教不是洪水猛兽，主体是。依我看，宗教绝对不能拥有两样东西：税钱和教众的行动指挥权。你瞧，西洋的教会权力极大，他们便有这两样东西。佛道两教在我国源远流长、信徒众多。念念经、修修法，得闲普渡一下众生，这个我欢迎；像弥勒教和天师道这样的，除了佛法道法还有钱有，我必容不下他们。因为他们非但有规矩，还有维护规矩的能力。而他们的规矩和我的规矩显然不是一套规矩。他们的信徒听我的还是听他们的？”

柳小七道：“肯定听他们的。”

贾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