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 第七百零七章

可惜强中更有强中手，遇上苏大算你倒霉。”方真的走了。众眼睁睁看着她走没了影子，面面相觑。

劳家登时开始查账。这一查不要紧，合着他们家各色产业，不论田庄、店铺、作坊皆已被梅氏架空。掌柜、帐房都是梅家派来的，挖空心思捞银子。分明得了二千的利，账目上唯有五百。当真如苏澄所说，梅家吃、劳家喝汤了。梅家看着产业不多，早已坐享劳家的银子二三十年。劳言孝之父登时病倒。劳夫撕心大哭：“这冤枉我八字不好，你们就是不信……从老子到儿子，就是不信……”劳家遂成一锅粥。

另一，6老、李桃、矮子等照着手中的绿林册劝说别处土匪贼盗也移民北美。实在不想走的，长丰楼对面开着有间茶铺，依然可以做绿林生意，还不用给知府老爷上税。

这苏澄听说贾琮两子去了有间茶铺，也扮作男装跑去凑热闹。进门张望几眼，不禁莞尔。这茶铺两面墙上挂了大海图，并有朱笔标出的出海线路。海图上画了许多小红旗，图下标注：红旗处为富庶大城，多有金钱美。海图旁挂着可去北美的海港名录，并有船票价格、大致航行时间。掌柜廖守平之柜台上方挂着两行字大如斗的标语：无官府、无天子。北美，绿林的天堂。苏澄抽了抽嘴角，她师叔简直司马昭之心路皆知。

贾琮正坐在桌子上指手画脚跟说话，陈瑞锦默然避在他斜后方，一副“姑不认得他”的模样。遂听贾琮道：“说一千道一万，最得力的依然是两行字。”他指着标语道，“没有官府就没有官兵捕快。没有天子……各位，咱们绿林道上最好的好处是什么？”

有个绿林问：“什么？”苏澄一眼就认出此正是贴了胡子的柳小七。

“公平。”贾琮正色道，“自古以来，朝廷不公。分三六九等，皇帝、皇帝的亲戚、皇帝的下属、跟皇帝没关系的民。咱们就是最低一等的民，在前三种跟前不论有理没理都是他们有理。他们抢我们的银子夺我们的妻、有些断袖贵甚至夺走我们的儿子。我们非但要忍着、而且还得欢天喜地的送给他们。偏我们的妻儿子到了他们手中并不得珍惜，不过玩个三天两便腻味了，随手打发、一个不高兴就打死，天经地义。”

众顿时默然。半晌，柳小七沉声道：“委实如此。只是旁不敢说罢了。”

贾琮道：“绿林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把皇帝家当回事。我们是反贼，不承认皇帝比天生比我们高一等。他们的走狗，我们喊做翅子窑鹰爪孙。我们不愿意无偿送上我们的钱财、产业、妻儿子。皇帝敢打我们的主意，我们就敢跟他拼命！”他重重锤了下桌子。

柳小七领叫好，下跟着一片叫好声。

贾琮接着说：“然而咱们并没有因此过上好子。原因很简单。皇帝说我们低他一等、我们不认，那怎么办？打架嘛。咱们打得过官兵么？纵然早先偶有打得过的，今后官兵手里都有了火器，咱们绿林能赢几次？须知，输了就是死啊。咱们死了也就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活着的亲眷呢？白发父母、垂髫儿、绿鬓妻子，皇帝家能饶过他们么？”众顿时哑了。贾琮又指着标语道，“北美洲东边，西洋已杀尽了当地土。西洋官兵正忙着应付燕王的大军，没空管匪盗。且那儿根本没有皇帝。”

柳小七道：“如今没有，三十年、五十年之后呢？”

贾琮微笑道：“那么大的地方，三五十年决计填不满。西洋填了一百五十年都只填了一点子。地方越大、绿林越好藏身。三五百年之后，世界早已是另一番模样。”众不禁互视、接耳。贾琮又道，“若不想当贼寇了也便宜。那儿没有官府，故此也就没有捐税。种的稻子，每一粒米都是自己的；赚的银钱，每一文都是自己的。又有西洋可抢、还没有官府收税，不是天堂是什么？”他拱了拱手，跳下桌子。

茶铺中的绿林便议论纷纷起来。贾琮走到陈瑞锦身边笑道：“不错吧。”

“还行。”陈瑞锦看了对面那一眼。此正是刘道士，贾琮特将他从牢中带出来听自己演讲。

刘道士道：“贾先生果然天生三寸不烂之舌，刘某佩服。”

“客气客气。”

刘道士想了想，道：“刘某有一事不明。我那道观自诩藏得极好，各位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贾琮笑搭着陈瑞锦的肩道：“是我媳发现了一个疑点。长丰楼放出去过两只鸽子，都朝北方飞，而梅氏住在城南。我媳便觉得，梅氏未必是长丰楼最大的那个东家。我遂拿话激了梅氏一番，她不是连夜去见你了么？”

“原来她被跟踪了。”刘道士颔首。

“我也有个问题。那李桃给我的诗是谁写的？当真写的好。我试探了梅氏半她都不肯告诉我。”贾琮道，“我想替那出版诗集呢，准保好卖。”

刘道士顿时失笑，眉间略带得意之色拱手道：“承蒙贾先生抬，那是我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