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1 第八百二十一章

难。”

“但张三家的产业还在。当年他便是为了他家的产业砍了我家的树，故此我这些年正设法灭了他家的产业。”

潘明漪眨眨眼：“戴宪？”

“不是。莫瞎猜。”

潘明漪“哦”了一声：“我明白了。”

甄茴见她满脸写着“原来如此”，心中一动：“你明白了？”

潘明漪拉了甄茴的手，鼓起小脸蛋子道：“甄姨，我也恨张三的！他也砍伤过我家大树！还……还砍了我家另外一株大树去做斧。”

甄茴大惊：“什么？！”脑中猛然冒出数个念。

潘明漪低声道：“你如今都是福建巡抚了，从前也是个从三品的大官，要灭戴家都不难。那个张三若不是戴宪，就是朝廷吧。”甄茴不语。潘明漪道，“我两个爹都被朝廷害惨了。”

“两个爹？”

潘明漪点：“嗯。我有两个爹。”潘喜贵好好的男，让他们弄成了太监。小姑娘年幼时不知太监与旁有何不同，如今已知道了。柳家从祖宗开始给皇帝家当兵器，一个个养得连基本常识都没有。若非遇上天下大，她自己九成也在卫营里，能不能活到成年不好说。她乃思忖片刻，郑重道，“我不知道那个李四做了什么。然我的生父便是朝廷的刀斧，连‘生了孩子应该养’这事儿都不知道。”

甄茴怔了怔，没听懂：“生了孩子应该养，不是天生的？还有知道不知道？”

潘明漪叹道：“没错，真的不知道。他们的不是媳，是配种的。怀胎之时他们也看不见，何时生下来也不知道。他们都不觉得有何不妥当，因为阖族就没有一个自己养儿之——犹如被狼养大的孩子吃生。名字和族中排行也是过了十二岁才开始有的。能活到十二岁的就有希望活到成年。我们家子弟死亡率很高，不论男。我真是命大。”她摸了摸心，“从前我小，不懂事。如今回想起来，我能活着简直不可思议。”说着红了眼圈子，“看过的资料越多就越后怕。我爹究竟是怎么养活我的。琮三叔说，我小时候活泼可天真烂漫，简直是个迹。他说在那般处境下勉强养活一个幼儿，旁也不是做不到。但能让孩子没有心理影——我爹必有过常之处、且过常许多。”

甄茴呼吸了半。潘姑娘武艺高强，柳二也是。她已疑心这两位可有什么渊源了。偏柳二的真实身份颇为机密，潘姑娘又是个小孩，不可明着询问。今晚月光尚明，她遂细细端详了潘明漪片刻——和柳二长得半点都不像。不禁松了气：依着潘姑娘所言，那家子弟活得太惨，她心里隐隐盼着柳二没这么惨。而后又想着，纵然不是那家的，只怕也好不到哪去。不觉对柳二起了些怜惜。半晌，她试探道：“这些做朝廷刀斧之……是怎么想的？”

潘明漪就盼着她问呢，忙说：“没有怎么想的。不许想。他们是刀斧，不是。刀斧若有了想法，万一不愿意做刀斧呢？从小到大也没教他们想。再说……我师父说，能活着就极艰难了，没有闲工夫也没有闲花在‘想’上。想多了，练功就不觉少了。练功少了，也许就活不了多久……能活到天亮的，都是既有天赋又集中学武的坯子。”甄茴不觉“啊”了一声。潘明漪一直瞧着她面上色，补了一句，“那有多难，师父说，我这样的幸福的孩子是没法子想象的。”

甄茴轻轻一叹。良久才道：“这些道理我都明白。甚至……”甚至也知道祖父甄得仁对自己这个孙并不如对外室子甄藏珠那么好。“可……”

潘明漪睁着大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既是明白，为何绕不过弯子去？”话一出便知失礼，她忙道，“我是真的不解，绝非想在长辈跟前充大之意……额，我是说……哎呀我也不知怎么说，横竖您明白就好。”

甄茴看着她脸上动来动去的表极多，不禁微笑：“我知你意。”乃轻轻一叹，“贾琮先生说的是……你父亲必有过之处。”她想起早先在大佳腊受过的心理学培训。这显见潘姑娘也是在艰险之境下长大的，只怕比自己年幼时还艰险。潘喜贵能养得她活泼如寻常孩童，自己与母在甄应嘉府上夜如履薄冰。放不下甄家之仇，说不得就有早年吃苦太多、抱怨命运的缘故。念及于此，她问道，“既如此，你可恨你生父？”

潘明漪连连摇：“没有，只抱怨过他。还不是抱怨我自己的事。”她迟疑片刻，斟酌着要不要卖了爹娘的隐私。不一会子便决意卖了。“刚到大佳腊的时候，看师父两子亲密，我就跟师父抱怨。我没觉得我爹很喜欢我娘，他娶我娘是因为喜欢我。我替我娘抱不平，偏我娘欢喜的很。师父就说，你爹那一辈，能学会儿已是难得了。还说我是‘何不食糜’。”

“可他没养你。”

潘明漪立时甜甜笑道：“我爹养了我！我会好生孝敬我爹的！我有什么遗憾的？要遗憾也该是他遗憾。”

甄茴轻轻点。半晌，面色怪，喃喃道：“何不食糜……何不食糜……这比方。”抬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