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3 第九百九十三章

”

寇阿桂陪笑道：“大爷也知道他是个傻子。自打我们认了爷俩，他就一刻离不开才。才恐怕孩子不懂事、冲撞了主子。我们爷俩死事小，惊吓着主子事可就大了。大爷您瞧能不能让才陪着孩子一道去？有才在，定然不让他胡来。”

这矮胖子想了想道：“倒也是。终究是个傻子，要是在主子跟前不明就里的撒野，我也吃不了兜着走。那你就一道去吧。但有闪失唯你是问。”

“是是是！”寇阿桂连声道，“大爷放心，他最听才的话。”

“便宜了你这几偷懒。嗯，走吧。”矮胖子转身便走。

寇阿桂回看了大伙儿一眼，拉了傻儿子的手道：“得宝，走，跟爹走。”寇得宝点点。他也不知道什么逃跑不逃跑，跟着爹便是好的。大伙儿心里跟油烹似的、从顶到脚心都疼，偏谁也不敢吭声。六七十个一百多只眼睛，眼睁睁看着寇阿桂领着寇得宝一步步跟矮胖子走了。潘喜贵眉紧锁。

这晚上，管事们果然有酒吃。平素四五个看着才们，今儿唯有两个，还班吃酒去。一时两个满身酒气的管事回来替换两个当班的，醉醺醺说着话儿。李榔假意与争执大闹，那两赶上前来喝骂。

潘喜贵趁势偷偷溜了出去。不多时转悠到一座库房旁，有个等候已久。月光撒下来照在他脸上，明明白白，正是那个负责买的矮胖子。矮胖子一言不发从怀内掏出钥匙给潘喜贵。

潘喜贵接过钥匙问道：“寇家爷俩是怎么回事？”

矮胖子道：“送进城去了。”

潘喜贵皱眉道：“那寇阿桂本是贾琮同志安排过来体验生活的。他乃燕王妃娄氏的心腹，就是那种极得主子器重的才管事。贾琮说此有两把刷子，想让他亲身经历下隶制度的黑暗，等京城那把燕王府弄到手就放他自由。”

“那是摄政王的计划。”矮胖子道，“贾局座听说此后，改主意了。他觉得寇阿桂比你合适。”

“胡闹。”潘喜贵道，“他不过是个寻常，从没受过专业培训，还带着个傻儿子。”

矮胖子道：“老潘，莫要小瞧他。京城里商业竞争何等激烈，他愣是维持住了那么大一个燕王府。你原本不也是个寻常马夫么？而且他是太监，那老东西最信任太监。”潘喜贵眼角跳了一下，当时贾叙说这趟任务非自己不可时也有此意。矮胖子接着说，“而且湘王多疑。寇阿桂的来历比你清楚，还都是真的、不怕他查。湘王府里也有不少咱们的，会照看保护这爷俩的。”

潘喜贵道：“得宝真是个傻子。”

矮胖子微笑道：“故此，寇阿桂比你又多了一项优势。老潘你了多年基层工作，扮才怕一时难以适应，万一那老东西瞧你不上呢？寇阿桂几个月前还是才，比你容易上手得多。再说，你在外指挥逃跑领导起义、比在什么王府里用处大得多。”

潘喜贵强辩道：“可他还不是自己呢。”

矮胖子笑道：“这个你放心。经历了这些若还不醒悟，他儿子不是傻子、他是傻子。”

潘喜贵见事已至此、也送走了，纵心中万分不忿也唯有暂时压下。虽早知道贾叙做了不少损不义的勾当，唯有这回让他窝火的厉害。后来数十年看贾叙不顺眼，行动便说贾叙“连傻子都利用”，此为后话。

当晚，才们收了工，管事因着急喝酒、没点数便赶着他们回去了。三更天时分，潘喜贵取钥匙开了锁才的门，放出了一屋子。而后领着他们溜到厨房包足了粮，连夜逃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寇阿桂寇得宝爷俩坐着马车进了城，来到一座大宅子里。打听了会子才知道，此处乃是岳阳城。这家的主姓晁。大小姐做了湘王的妃子，常年得宠，还替湘王生了第四子和第六子。西楚盟里，除去楚国便是湘国最大了。湘王乃最早那位楚王的次子、如今这位楚王的叔父。寇阿桂不禁慨叹天下之小，兜个圈子自己又来到皇亲国戚府中了。

这回要个傻子看的是晁家长房的三爷名叫晁逊。大太太四十多岁上才生的这位爷们，好悬去了半条命。大太太是个美。长自不必说、做了湘王宠妃，长子和次子也都是俊秀郎君；独有这个难产的幼子模样平平，她不大喜欢。大老爷老来得子，倒是喜欢的很。故此大太太不大管束三爷，大老爷也纵着他。三爷想去南边念书便让他去了。他遂在岭南的羊城大学学了医科。如今逊三爷正值大五实习期，回乡跟了位老大夫做学徒。晁家都觉得丢脸，但也懒得管他。大爷二爷并二房三房的爷们内里都瞧他不上。

一时外的替寇家爷俩送来净衣裳，让他们洗洗澡。寇阿桂自打离开陶窑便没洗过澡，身上跳蚤虱子都有。傻子更不用提了，晁家的下老远便闻见霉臭之味、捂着鼻子。因他们要去见主子，晁家也不吝惜点子热水、不得他们多洗会子。爷俩足足洗了四遍，发也拿篦子通篦过、篦不过的脆剪了去，管事的才勉强觉得能过主子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