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暴

风席卷了大半个亚速尔岛，铅铸般的云层遮蔽天空，它所裹挟而来的雨水是那样的冰冷与充沛，尖颚港的每个，每条狗和每只老鼠都在颤抖，喘着气，试着以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奔跑，好跳进任何一个有顶的建筑里面。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钝酒馆的主用力拉下黄铜门闩，将狂的风雨和其他不受欢迎的东西隔绝在厚实的橡木板以外，他的一位客，弗罗的牧师正在炉床跳跃的火焰前面脱下滴着水的羊毛斗篷，炉床上架设着一铁锅，不断地冒出白色的蒸汽，散发着鹅与豆蔻的香味。

在分享了鹅与半瓶浑浊的血红酒之后，酒馆主和他的客一起舒服地躺在前室的炉床边，炉床的火焰加热了周围的石板，石板上铺着新鲜的，柔软的双臂围绕着他的脖子，他的嘴唇沉溺在丰腴的肩膀和饱满的胸脯里——敢于打搅这个美妙时刻的可真是有点罪不可恕，但站在外面的家伙显然十分执拗，酒馆的主愤怒而压抑地叫喊了一声，无可奈何地挣脱了那双甜蜜的绞索，在爬起身去开门之前，他没忘记捡起外套，扔给弗罗的牧师，“盖住你自己。”他咕哝道。

黄褐色的矛牙海狗皮外套沉甸甸的，吸足了油腻，浓重的鱼腥味，呛的烟，酒，还有男身上特有的山羊臭味，肥厚而宽大，却很短，只够盖住牧师部以上的部分，弗罗的牧师在外套下叉双臂托住脖子，叠起双腿，毫不介意地地吸了气，在外套营造的黑暗里安静地侧耳倾听，来绝不是一个对尖颚港一无所知的莽撞之，他知道这里的会怎么敲一扇不愿意打开的门，并且成功地让钝酒馆的主在非自愿地打开门后仍然保持可贵的沉默，而非诅咒、驱赶或一柄锋利的匕首。

“没有房间了。”酒馆主说。

通常他会建议马厩和走廊，看来这个不速之客并不是一个手拮据或是粗枝大叶到能够接受这两个地方的。

钱币相互碰撞，铜币、银币还是金币？金币，只有金币，能让不满与恶意瞬间消弭殆尽的，只有这些黄灿灿分量十足讨喜欢的好朋友。

“您要是愿意和别一起住，那么就还有个房间，”酒馆主和气地说，“不过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弗罗的牧师掀开了外套，她只来得及捕捉到一小块如同海面浮冰一般白而透明的皮肤；被银色细绳缠绕着的黑发，灰色的皮质斗篷，过膝的长靴——来的背影优雅而细长，步伐轻巧，在陡峭狭窄，连一只大点的猫经过也会吱呀作响的楼梯上走动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马鞍棕色的旅行手杖和皮囊被提在手里。

酒馆主同样无声而迅速地从他熟悉的楼梯上溜下来时，发现弗罗的牧师正在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们消失的地方。

“你可以在稍后去试试能不能得到比鹅更珍贵些的小礼物，”酒馆主宽容地说：“但现在——他就在你的房间里，你得先把我的酬劳给我。”

弗罗的牧师用舒展来的身体做了再明显不过的回答。

就在酒馆主与弗罗的牧师亟不可待地重新回到那些滚热而黏腻的摇晃里的时候，前者的新客正在谨慎地探勘这个又高又窄的房间，整个空间看上去简直就是一把立起来的凿子，发黑的木梁即便三个男踩着肩膀站起来也未必摸得到，正对着门的是一扇简陋的木窗，木板之间的缝隙不住地灌尖锐的冷风和雨水，水流的痕迹沿着缝隙往下延伸，潜白泥墙壁与桌子之间。桌子，更正确点来说，一只褐色的松木箱子，桌面上合合理地没有墨水和纸张，只有一只手艺拙劣的海兽形状的陶土灯座和饮水罐，饮水罐里着红与小鹅黄的香豌豆花。

——弗罗的牧师。巫妖说。

——什么？

——香豌豆花是弗罗的圣物。只有娼和弗罗的牧师才会供奉香豌豆花。

——那么她也有可能是个娼。

——弗罗的牧师与娼之间的区别大概只在于牧师总还能省下点医药钱。巫妖刻薄地评论道。

灯火发臭，里面显然是廉价的鲸鱼油而非昂贵的鲸骨蜡。一张从各方面来说都乏善可陈的椅子像是仅仅作为装饰才放在那儿的，四条腿儿固执地有着各自的长度，靠背上的雕刻少了半张脸。薄石板地上聊胜于无地散着几枝年代久远的薰衣，床铺紧挨着两面墙，没有枕，也没有毯子，芦苇和灯芯有足踝到膝盖那么厚，只可惜无需去触摸也能闻得出它有多湿，包裹着它们的羊毛毡薄得就像张海苔，颜色倒是丰富异常，床尾的裂缝与隙尤其多。

几只圆壳小虫正急急忙忙地穿过那些大大小小的伤，一只有着类手掌那么长的蜈蚣悄无声息地追逐在它们身后。

新客微妙地呃了一声，他没想到到了另一个世界还能看到纪实频道里的生物记录片。

——别为一两只虫子大惊小怪，巫妖说，它们不会杀了你。

——那袋金币最起码有五十枚，异界的灵魂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