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一起出远门

白驹过隙，月撺梭，纔见梅开腊底，又早天气回阳。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一，三月春光明媚时分，金莲打扮光鲜，单等武大出门，就在门前帘下站立，约莫将及他归来时分，便下了帘子，自去房内坐的。一也是合当有事，都有一个从帘子下走过来。自古没巧不成话，姻缘合当凑着。正手里拏着叉竿放帘子，忽被一阵风将叉竿刮倒，手擎不牢，不端不正，却打在那巾上。便慌忙陪笑。把眼看那，也有二十五、六年纪，生的十分博。上戴着缨子帽儿，金玲珑簪儿，金井玉栏杆圈儿。长腰身，穿绿罗褶儿。脚下细结底陈桥鞋儿，清水布袜儿。腿上勒着两扇玄色挑丝护膝儿，手里摇着洒金川扇儿，越显出张生般庞儿，潘安的貌儿，可意的儿，风风流流，从帘子下丢与个眼色儿。这个被叉杆打在上，便立住了脚。待要发作时，回过脸来看，都不想是个美貌妖娆的。但见他：黑鬓鬓赛鸦翎的鬟儿，翠湾湾的新月的眉儿，清冷冷杏子眼儿，香樱桃儿，直隆隆琼瑶鼻儿，浓浓红艳腮儿，娇滴滴银盆脸儿，轻袅袅花朵身儿，玉纤纤葱枝手儿，一捻捻杨柳腰儿，软浓浓白面脐肚儿，窄多多尖趫脚儿，胸儿，白生生腿儿，更有一件紧揪揪红绉绉白鲜鲜黑裀裀，正不知是什么东西。观不尽这容貌，且看他怎生打扮？但见：

「上戴着黑油油发｛髟狄｝髻，面上缉着皮金，一径里执足出香云一结，周围小簪儿齐。六鬓斜一朵并花，排梳儿后押。难描八字湾湾柳叶，衬在腮两朵桃花。玲珑坠儿最堪夸，露菜玉酥胸无价；毛青布大袖衫儿，褶儿又短衬，湘裙碾绢绫纱。通花汗巾儿，袖中儿边搭刺。香袋儿身边低挂，抹胸儿重重纽扣，裤脚儿脏垂下。往下看，尖趫趫金莲小脚，云巧缉山牙老鸦。鞋儿白绫高底步香尘，偏衬登踏，红纱膝裤扣莺花。行坐处风裙袴，儿里常出异香兰麝。樱桃初笑脸生花，见了魂飞魄散，卖弄杀偏俏的冤家」

那见了，先自酥了半边，那怒气早已钻爪哇国去了，变颜笑吟吟脸儿。这知不是，叉手望他拜了一拜，说道：「家一时被风失手，误中官，休怪。」那一面把手整巾，一面把腰曲着地，还喏道：「不妨！娘子请方便。」都被这间壁住的卖茶王婆子看见。那婆子笑道：「兀的谁家大官，打这屋檐下过？打的正好！」那笑道：「倒是我的不是，一时冲撞，娘子休怪。」答道：「官不要见责。」那又笑着，大大的唱个喏，回应道：「小不敢。」那一双积年招花惹惯细风的贼眼，不离这身上，临去也回了七八回，方一直摇摇摆摆，遮着扇儿去了。有诗为证：

「风清和漫出游，偶从帘下识娇羞；

只因临去秋波转，若起春心不肯休。」

当时见了那生的风流浮，语言甜净，更加几分留恋。「倒不知此姓甚名谁？何处居住？他若没我意时，临去也不回七八遍了。不想这段姻缘，都在他身上！」都是在帘下，眼的看不见那，方纔收了帘子，关上大门，归房去了。看官听说：莫不这无有家业的？原是清河县一个落户财主，就县门前开着个生药铺。从小儿也是个好浮子弟，使得些好拳，又会赌博，双6象棋，抹牌道字，无不通晓。近来发迹有钱，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把揽说事过钱，通官吏，因此满县都惧怕他。那覆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排行第一，都叫他做西门大郎。近来发迹有钱，都称他做西门大官。他父母双亡，兄弟俱无，先浑家是早逝，身边止有一。新近又娶了清河左卫吴千户之，填房为继室，房中也有四五个丫鬟。又常与抅拦里的李娇儿打热。今也娶在家里；南街子又占着窠子卓二姐，名卓丢儿，包了些时，也娶来家居住。专一飘风戏月，调占良，娶到家中，稍不中意，就令媒卖了；一个月倒在媒家去二十余遍，多不敢惹他。这西门大官自从帘下见了那一面，到家寻思道：「好一个雌儿！怎能勾得手？」猛然想起那间壁卖茶王婆子来，堪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撮合得此事成，我几两银子谢他，也不值甚的！于是连饭也不吃，走出街上闲游，一直径踅王婆茶坊里来，便去里边水帘下坐了。王婆笑道：「大官，都纔唱得好个大肥喏！」西门庆道：「娘，你且来，我问你。间壁这个雌儿是谁的娘子？」王婆道：「他是阎罗大王的妹子，五道将军的儿。问他怎的？」西门庆说：「我和你说正话，休取笑。」王婆道：「大官怎的不认的？他老公便是县前卖熟食的。」西门庆道：「莫不是卖枣糕徐三的老婆？」王婆摇手道：「不是。若是他，也是一对儿！大官再猜。」西门庆道：「敢是卖馉饳的李三娘子儿？」王婆摇手道：「不是。若是他，倒是一双！」西门庆道：「岂不是花胳膊刘小二的婆儿？」王婆大笑道：「不是。若是他时，又是一对儿！大官再猜。」西门庆道：「娘，我其实猜不着了。」王婆冷冷笑道：「不是，若是他时，好大官得知了罢。」笑一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