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可惜下雨不下钱

内，最没地位的，就是那些好似被四周大水拘押牢笼中的小山。一些个大源王朝等待卢氏朝廷敕封的英灵，或是别处小国死后魂魄不散的名臣英烈，一旦听说可能被丢龙宫天，封正为，可能连再死一回的心思都有了。不单单私心作祟，害怕了这座小天，约束太多，山香如何比得上水香？更重要的是，进了小天地，离乡背井，身为祇，如何反哺本国山水气运？所以任何英灵对于担任小天的山水祇，都视为一种官场上的贬谪流放，故而宁做小县城隍爷，不当天山。

而沈霖自称南薰殿旧，就又是一个很有嚼的说法了，因为方圆八千里、拥有千余大小岛屿的龙宫天，水运之浓郁，冠绝一洲，如今水湖君、河伯河婆总计拥有三十二位之多，连同主城在内十二座大岛，皆有山、城隍、文武庙，相较于水，灵数量更多。

李源看着前边不远处那位“”，心中哀叹不已。

同命相怜。

只不过水龙宗那边能做的，更多是凭借年复一年的金箓道场，增添香火事，虽然也能补救南薰殿，类似市井坊间的修缮屋舍，可毕竟不如他这位水正汲取香火，淬炼华，来得直接有效。说到底，这就是天不如福地的地方，天只适宜修道之，三三两两安心修行，天生的清净境地，想不与世无争都难，福地则地广多，利于万民香火的凝聚，才是祇的天生道场。

陈平安与这位沈夫相谈甚欢。

可惜龙宫天不像春露圃彩雀府这些仙家山，有那装订成册的集子，可以供了解一地风俗。

事实上这还是陈平安第一次听说南薰水殿。

不过拥有水殿称号的祇，往往都来不小就是了。

在书简湖，青峡岛附近的那座珠钗岛，岛主刘重润作为亡国长公主，故国就拥有一座传说中的水殿，这才引来了朱荧王朝剑修的觊觎，当然那位出身朱荧皇室的元婴剑修，还是打着财色双收的算盘。陈平安见识过水殿珍藏丹药的玄妙，地仙都要垂涎三尺，按照刘重润的说法，最要的那种水丹，随便抛出一颗，就能让书简湖掀起百尺高，争夺不已。

陈平安离开落魄山之前，刘重润尚未与朱敛那边真正谈妥迁徙事宜，其实陈平安不太理解刘重润为何执意要将珠钗岛修一分为二，除了祖师堂留在书简湖，却会将大多祖师堂嫡传送往龙泉郡修行，如今的书简湖，既然有了规矩，而且还是姜尚真那座真境宗坐镇，与先前无法无天的书简湖，已经判若云泥，说句难听的，刘重润那点家当，真境宗还真不会见财起意。

搬到了龙泉郡，一样还是寄篱下，陈平安该收珠钗岛的仙钱，一颗都不会少。珠钗岛既兴师动众，刘重润又耗费财力，陈平安实在是想不通刘重润怎么做的买卖。

就像陈平安不清楚李柳与李源的关系，也不明白沈霖与李源的牵连，所以这一路，就是与这位南薰殿水娘娘客套寒暄。

由于在书简湖青峡岛做惯了此事，陈平安早已无比娴熟了，应对得滴水不漏，言语句句客气，却也不会给生疏冷淡的感觉，例如会与沈霖虚心请教凫水岛上公主升仙碑的渊源，沈霖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作为与水正李源一样，龙宫天资历最老的两位古老祇，对于自家地盘的事，如数家珍。

李源听着两个回见面的家伙，在前边热络闲聊。

觉得有些好玩。

只是好玩之余，又觉得有些悲哀。

那位高高在上的江湖共主，时隔无数年，好不容易走了一趟这座济渎避暑的龙宫天，结果呢？连南薰水殿都懒得去看一眼，连申饬这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沈霖一两句，都懒得说。

李源甚至可以笃定，如果不是这位“陈先生”大驾光临，那位江湖共主，连自己这位看护一座避暑行宫无数年的济渎水正，她肯定都不会多看一眼。

真是无。

李源总觉得他也好，沈霖也罢，也算品秩相当不低的祇了，也算足够漠视世俗了，可相较于那位高不可攀的远古大，真是好似间痴种。

沈霖似乎谈兴颇浓，主动为那位陈公子介绍起了龙宫天的风土。

这是陈平安最愿意听到的。

自打陈平安第一次与小宝瓶他们出门远游，就历来如此。

上山问樵夫，下水问舟子，城过镇便要去问当地百姓，当年都是陈平安去亲自做的，哪怕是想事最认真、做事也很细致的李宝瓶想要为小师叔分忧，陈平安还是会不放心。

在那之后，独自游历四方，依旧如此。

任何一方陌生的水土，只要陈平安觉得无法了解全面，脉络看得透彻，就会心中难安。

这大概与早年嫁衣鬼拦道，飞鹰堡变故，误藕花福地，以及经历过鬼蜮谷幕后杀机等等，这一系列的风波，有着很大的关系。

陈平安知道自己在此事上，若是心走了极端，一直不作出转变，便会是修行路上的一道坎坷关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