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各方（三）

比得上此刻湖南的惨状。

此刻，她正带着十几个骑兵军的士卒在一座已经找不到一个活的荒村里。

在之前，陈兰若跟着李成的大军走一路吃一路，没在一个地方呆上过一个月。但现在他们到庭湖以南，已经三月，大大小小的战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场。

在现在，她才刻地认识到战争对于地方的坏究竟大成什么程度，百姓又悲惨到何等程度。

大军未动，粮先行，而粮食又从何而来？如果是在太平年月，军队的一切给养自由国库开支。只是，在如今这个世，朝廷自身难保，大伙儿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至于办法——不外是征和抢两种手段。

最后，都要逐一落实在百姓上。

大军过处，每吃马嚼都是一笔巨大的数字。所在地的百姓，只要还没有死，都要全部征招伍，或为士卒，或为民夫。百姓财物被抢光，丁却被抽走，地里的庄稼也没种，荒芜下去。

过得几月，没有了收成，那就是一场空前的大饥荒。

李天王和钟相在湖区反复拉锯三月有余，双方的都是伏尸数万，白骨填于丘壑。战火波及三个州县，粮食都被双方的兵马抢光，百姓都被征召一空。在战火最激烈的鼎州，据州衙的统计，还余户一万余。看形，没有几十年恢复不过来。

而且，这战争还在继续，所不定这一万多户也要死个净。

等到剿了钟相，这鼎、辰、澧三州也呆不住了，将来……又能去哪里？

已是夜半，屋外电光闪烁，有隐隐的雷声传来。却密云不雨，空气闷热得让发狂。

陈兰若想到这些，心中却是一片冰冷：打仗、厮杀、冲锋、溃逃……什么时候是个……我实在太累了。

她脱掉外套，只留了一件亵衣，正拿着湿毛巾擦着满是臭汗的背心。

篝火的摇曳的光影中，浑身花绣正盘旋、扭动，仿佛要活过来。

在花绣中是一道接一道大大小小的累累伤疤，如此，不但不叫心中害怕，配上她妙蔓挺拔的身肢，反有一种叫惊心动魄的美。

和一年前相比，陈兰若胖了一些。不，应该说更健美了。她往那小巧的胸脯变大了，腹部有醒目的鱼线。

这是属于北地儿的特有的英姿飒爽的美，比起南方的温宛白皙，极具视觉冲击力。

可是，围在篝火边吃酒的几个骑兵却对主将这惊心动魄的美毫无反应，只不住朝中灌着南方的米酿，用刀子将架在火上的那根牛腿上割下一块来，然后用满是黑泥的手抓住，丢进嘴里，大咀嚼。

士卒们小声说笑，好象正在议论前一阵子的缴获，以及……鼎州城里的青楼子。

看到这些对自己视若无睹的部下，陈兰若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懑，接着又是无边的郁闷：这几个杀坯，已经不拿我当了。在他们的心目中，我只是一个无敌的勇将，能够带领着他们在战场上活下去，获取战利品的当家。对我，他们佩服、崇敬、畏惧……可是，我只是一个子，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些啊！

她是十六岁那年嫁给马皋的，当年自己年纪还小，并不懂得男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反正听爹娘的话去马家就是了。至于那个贼汉子是好是歹，又有什么关系。

马皋死于杜充刀下之后，她自伤心。可是，现实不允许她悲痛。几百士卒，上千匹战马，诺大家当，这么多要吃要喝，都眼地指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