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七章：最后的决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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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悲鸣雪印天。

马蹄声碎，活声咽。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大战之后的原，一片悲壮的景象。

被雪覆盖的原，此刻已经成了绞场。尸骸堆积如山，残刀断剑、旌旗箭，抛弃一地。

落单的骏马，在声声悲鸣着，似乎在怀念着主。而后，它也只能独自蹒跚，一蹶一跛地往远方走去。在这个生命如此卑微的战场上，它不过是一匹马罢了。它受伤不重，却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因为受伤，它被双方一同抛弃了。契丹不想多一匹马来分享本就不多的料，而禁军也不想要它，毕竟它以及跛脚了。

也是因为这样，它获得了自由。也许下一刻它会被群狼吞噬，但谁又会在意呢？

战争，便是如此残酷。在这匹战马的理解中，就是在争夺地盘，争夺领的位置。毕竟马群里面也是如此的法则，只是没有那么非死即伤罢了。用蹄子刨，用牙去咬，用身体加速度去冲撞……

马不了解的做法，就好像也不尽然明白马的做法一样。

但是战争，并不能因为他们而改变，他们能做的，就是挣扎。不想被对方杀死，只能挣扎，拼命挣扎。谁要是放弃了挣扎，那他就离死亡不远了。

耶律撒剌看着满营的伤兵，心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禁军的战斗力和韧，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宫帐军已经是辽国最强悍的军队，却丝毫都奈何不了禁军。哪怕是抵近了厮杀，禁军也不曾丝毫落了下风。虽然用命拼着消耗了禁军一半的子母炮，可禁军还有成千上百杆洪祥式步枪，明天再打的话，他不知道还有多少契丹勇士会死在一颗小小的铅弹下面。

耶律撒剌凝视着手里的那颗小小铅弹，这是从一个已经死去的契丹勇士身体里挖出来的，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么一颗小小的铅弹，就能要了一个勇士的命？

“汉啊，太可怕了！有了野心的汉，更加可怕！”耶律撒剌喃喃地说道。

他心里泛起一阵无力感，他明白这是一种差距，一种文化上的差距。

这种差距，不是凭借着蛮力能达到的，而是真真切切的，因时间而推进的文明进程上的差距。契丹有历史以来，不过一百多不到两百年，哪里比得上已有两三千年历史的中华文明？

原的历史，不输于汉。可是原上的王朝，何尝有过文化传承？

有史以来，原上的主，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是中原，却还是在汉的羽翼之下。而汉的文明，也慢慢地，通过一代又一代，顽强地往下传承。

契丹能做到这一点？

并不能，哪怕是耶律洪基已经明白，想要成为一个大国，非得学汉不可，可他现在，还有多少时间？哪怕现在汉不进攻辽国，耶律洪基也正值壮年，可他的儿子，他的孙子，还能秉承他的遗志吗？

谁都知道，那不可能。

辽国虽然是一个国家，却还有隶；虽然有皇帝，但还有王公贵族；虽然出现了中央集权，但地方还有私军……

种种制度，制约着辽国，就好像一个强大无比的巨，但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没想着改变，因为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

没会思考，为什么辽国总算能战胜汉，却灭亡不了汉。

没会想到，辽国的明天将会如何黑暗。

耶律撒剌明白了，通过这颗小小的铅弹明白了。哪怕汉看起来不甚强壮，但他们懂得利用工具，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可契丹呢？还在迷信蛮力，迷信自己是天下无敌。假以时，怎能不败？他就算尽了全力，也不过是阻拦着一下历史进程罢了。可他终究是一个，能阻拦得住吗？

契丹中也不乏聪明，但他们的眼界太小了。他们只懂得顾着眼前的利益，顾着勾心斗角，顾着吃喝享乐，却从不肯把聪明才智放到为契丹谋福利上面去。

而汉之中，虽然不乏这样的，但他们更多的肯把自己的聪明才智放在文明进程上面。像汉最新的火器，不就是这样吗？

哪怕是弓弩方面，汉也抛离契丹太多太多了。像什么臂弩、床弩、八牛弩，甚至听闻还有一就能拉动弓弦的大型九牛弩，奥秘之处在于几个小小的子，汉称之为“滑”……如此种种，匪夷所思，耶律撒剌第一次觉得很无力。

战败还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看不到一丝战胜的希望。

“除非汉自寻死路，那么天底下，还有谁打得过他们？”

耶律撒剌生平第一次从心底涌出这个念，扭看了看十里外，篝火熊熊的禁军营帐，无力地叹息了一声，将铅弹攥紧了：“罢了，为陛下战死，为大辽战死，不就是我一向的夙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