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亡语

堪比利箭。

千手星君的法相罩住丫，硝烟散漫，紫山恢复了死寂。

紫山山主在刚刚徐藏递出的那一剑中，似乎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轻轻咿了一声，不再说话。

能够递出这样一剑的男，的确有着能够杀死覆海星君的能力。

紫山山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不再开，也不再出手阻拦。

于是徐藏半边身子架在宁奕的肩，笑了笑，示意宁奕继续前进。

山势由陡峭变为舒缓，最后是一处天，徐藏停下了脚步，他轻轻拍了拍宁奕肩，示意少年不要再扶自己了。

宁奕小心翼翼半蹲身子，松开徐藏，搀着男直到他站稳身子，然后挺直脊梁。

徐藏轻声说道：“丫。”

裴烦惘然，到了徐藏的面前。

徐藏轻声道：“你爹给你留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现在我转给你，你要好好保管。”

裴烦抿起嘴唇，看着徐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自己的眉心当中。

男的手指，血痂凝结，轻轻搭在裴烦眉间的时候，血痂裂开，粘稠的血像是一颗烫珠被挤了出来，裴烦眉心一阵轻轻灼烫，眨眼便逝，并不疼痛，只是落指之处，多了一枚浅淡的红枣印记，逐渐变淡，直至最终恢复成与肌肤颜色无二的白皙色彩。

“裴旻大的剑藏......”千手皱起眉，盯着徐藏道：“他把剑藏给了你，没有在天都那一战动用？”

宁奕在一旁微微皱眉，他不知道“剑藏”是什么，但大概能明白，这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裴烦的父亲裴旻，当年被围攻之时，并没有带上“剑藏”。

徐藏轻轻笑了笑，道：“你我都知道裴旻的修为，即便天都那一战，皇室附庸的圣山山主都来齐了，他的对手也只是大隋皇帝。是否使用‘剑藏’，并不会影响最终的结局......留给丫，算是一个遗愿。”

裴烦捂着眉心，不知所措，她仰起来，脑袋被徐藏轻轻拍了拍，男蹲下身子，两只手捏了捏丫的脸蛋，艰难笑道：“你说得对，你的父亲并不想看到你跟我学习杀的剑术。裴旻希望你活得快乐一些，远离大隋的争斗......当一个普通。”

“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徐藏罕见的温和笑了笑。

丫喉咙里一阵艰涩，她红着眼看着徐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要让自己后悔......丫。”

徐藏说完之后，转过身子，他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宁奕，温和笑道：“你也是。”

宁奕生当中，第一次泛起了无力的感觉。

他很想拦住什么，徐藏的离去，死亡的到来......却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站在紫山天前的宁奕，和数月前西岭庙前的那个少年，其实并没有区别。

徐藏说得对，站在地上的生灵，无论是类还是飞蚁，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从生至死，当停止了呼吸，经历过的一切悲喜，就都变成了虚无缥缈的飞沙。

风吹飞沙，一吹即散。

握不拢，留不住，死亡如约而至，们只有接受，只有面对。

徐藏杵着细雪，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步步艰难，却不回。

就这么走进了紫山的天。

......

......

天当中，是空旷的地。

百摇曳，剑气卷拂。

拄着剑前行的徐藏，眼前是一块巨大的地。

坪上立着一块墓碑。

他来到碑前，卸下细雪，在地之上，然后缓慢蹲下身子，盘膝坐在碑石前，灰的鬓，在风气当中不断扬起落下。

徐藏注视着碑石上的小字。

他的身上，那越来越浓的寂灭意味，终于传递到了魂海之中，魂湖的旋转开始变得缓慢，男脑海当中的画面不再顺畅，而是一帧一帧的停格。

生如走马观花，不可停留，只可追忆。

有位披着红袍的子来到了他的身后。

那轻声问道：“你后悔吗？”

徐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十年前，天都血案的那一夜，徐藏的师父和挚同时被围攻，他选择了先救出裴家的后。

于是便有了紫山的这座碑。

呜咽之秋，紫山上空，下了第一片雪。

落在徐藏的鬓角。

男笑了笑，闭上双眼。

紫山山主面色平静，一只手虚搭在他的顶。

大袖轻曳，鬓飘摇。

徐藏保持着这个动作，再也没有动弹。

浑身寂灭，尽是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