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剑气依然在

世界，其实很可。”

“我在小霜山待了一年，读了赵蕤先生的《反经》，他说一位剑修的剑道境界，取决于他是什么样的。”宁奕顿了顿，说道：“剑器可切世间一切拦路之物，唯独切不断一颗心。”

“是的。”

“所以我曾经问过自己，想要当一个什么样的......”

“你想要当什么样的？”

“我想当一个善，也想当一个恶。”

剑器近挑起眉。

“对我好的，我就数十倍的对他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有愿意大寒天为我添一件厚衣，我便愿意后为他盖楼砌厦。”说这句话的时候，宁奕的并不动摇，像是说着一件漫不经心的事，轻轻问道：“这算不算是善？”

剑器近犹豫了一下，点道：“算的。”

宁奕的语气变得冷冽起来：“至于那些蝇营狗苟，背地里施加谋诡计的，不安好心，想要置于死地的，若是有时，我便双倍奉还，绝不会容忍。”

他知道这当然便算是“恶”了，于是没有去问。

“我不在乎世俗间的褒贬名声，我只在乎自己身边的过得好不好。”宁奕背着剑器近，注视着前面的山路，缓慢向下，一字一句道：“那些规矩和条框，都不重要。”

剑器近看着背着自己的少年郎，他的眼里带着一抹复杂的意味。

这个少年的身上，有着一些自己的影子。

世界以痛吻我，我并不会拥抱世界，温柔以对。

恩归恩，仇归仇，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这样的道理......对吗？

对吗，不对吗？

世上从来就没有对错。

但是有时候，一些极端的选择，会让走到极端的道路上，再也无法回。

剑器近的意识恍恍惚惚，似乎想到了一些遥远而不堪回的事。

他皱起眉，感受到了一丝念上的痛苦。

自己的身上，肌肤重新开始泥塑化，宁奕的，在大战落幕之后，本来就维系不了多久，如今况重新开始恶化。

他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剑器近若有所思。

......

......

走了一截距离。

身后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宁奕......止步。”

少年郎惘然停下脚步，身后剑器近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痛苦，他将泥塑石像轻轻放在地上。

手上的十二柄石剑，已经开始簌簌落尘。

宁奕瞳孔微微收缩。

这是念即将崩塌的征兆。

“前辈......”他有些焦急，回看了一眼山下的石路，青山的山路很长，山体巍峨，自己背动剑器近泥塑，已经相当不易，就算再快上一些，很可能也赶不上与书院的水月见面了。

“无妨的。”

剑器近摆了摆手，他仅存的那只手，大半部分也已经被泥塑覆盖。

“书院的规矩立在那里，今天这一战打过之后，白鹿有我没我......便无所谓了。”

剑器近轻声笑了笑。

“宁奕。”他认真说道：“我要问你一句话。”

宁奕有些惘然。

“若有一天，你按自己信奉的道理行事，走到最后，却现自己错了......该怎么办？”

宁奕皱眉道：“若是错了......那么便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有些代价，你是承担不起的。”剑器近平静道：“你低下。”

宁奕没有反驳，而是乖乖低下。

剑器近屈起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宁奕额之上。

宁奕瞳孔收缩。

眼前的“年轻男子”，覆盖身体的泥塑石屑，以极快的度蔓延，最终化为了一尊泥塑，然后体内剑气震颤——

自内而外，将一整尊泥塑石像震碎开来，遍地碎石。

宁奕怔怔而立。

自己的心湖之上，一位保持“点指动作”的年轻剑修，缓慢收回那根手指，竖在胸前，另外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身体高高坐在三宝剑之上。

他闭着双眸，体内气息已经寂灭。

不够，念长存。

大剑修的“藏剑”手段，与丫的“剑之宝藏”一样，纳芥子为天地。

剑器近的声音，在宁奕心湖之间回。

“此后路长，若遇世事不平，而你无能为力......要记得。”

“剑气仍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