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送雀（三）

丈红尘，足不出户亦可抵达彼岸。”

彼岸不在别的地方……彼岸在心中。

金易的一片浑噩。

“这个道理，我以为你会懂的。”邵云看着自己这几年最为照顾的“小师弟”，语气有些失望，“但是现在看来，我错了……你铸成大错，造下杀孽，替当了挡箭靶。”

说到这里。

老望向宋雀，道：“大客卿，你今若要打杀金易，我绝不阻拦。”

宋雀没有给出一丝一毫的回应，眼里一片木然。

他望向金易的，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与望向死无异。

打杀金易，只须片刻。

这位律宗大宗主所谓的金刚体魄，在他宋雀面前不过一张白纸，伸手便可捣。

“但老朽，今有一个不之请……”

古梵语文字砌成的高楼之中，老的双膝微微弯曲，在宋雀错愕而讶异的眼之中，老的膝盖跪落在炽热的沙地之上，颤声道：“这些年，大客卿为佛门呕心沥血，当得起这一拜。今惟愿不要再开杀戒，佛门将兴，经不起第二次拆解。”

宋雀沉默了很久。

他淡淡道：“邵云大师，我当不起你这一拜，拿了菩萨捻火，就要做事。宋某做的这些，不是为了博得谁的认可。”

说到这里，他望向伏在地上的金易，其中的言外之意不用再说。

宋雀继续道：“既然知道是不之请，大师何必再开？”

大客卿平静道：“十多年前，净莲身负诅咒，我要一查到底，当时也是您的不之请，致使于此案的真相埋没无果。今瑶池又因金易横生风云，灵山经不起拆解，不能再死……怎么，灵山的命是命，瑶池的命就不是了？”

跪在地上的老，身躯一颤，无法开回答这个问题。

金易看着与自己一同跪伏地上，以颅磕在地面上的老，他痛苦的闭上双眼，道：“师兄，你不要这样的……你是，大雄宝殿的殿主啊……”

这样……连尊严都失去了。

老抬起来，看着不成器的师弟，他的眼并没有大限将至的浑浊，反而一片清澈。

“殿主……”

“虚名罢了……”

“如果把那些你觉得珍贵的东西丢掉，能够换来‘太平’，那么一切反而会容易许多。”

老喘着气，问道：“这些年来，我不曾踏出过灵山，今例了……你可知，此事的严重？”

律宗大宗主咬着牙齿，转身望向宋雀。

十多年前，这个男在灵山大肆杀，为了追查一桩没有因果的案卷，杀了不知多少同袍。

他时常觉得，宋雀不是菩萨。

而是一尊魔。

如此滔天的杀行径，与东境的那些鬼修又有何区别？

如今，邵云以真身离开光明，来到这里，便是要阻拦宋雀再开一场杀戒。

“既如此……”

金易凄惨笑了笑，道：“宋雀，此事是我错了，瑶池之变是我犯蠢，此身之罪孽，业障，已然洗涤不清……再如何解释，都是徒劳。”

“事到如今……我金易只有一个请求，不要牵扯到他。”

他转了一个方向，以颅对着宋雀，狠狠叩拜下去。

“砰”的一声。

黄沙之中溅出鲜血。

金刚体魄亦是裂。

金易抬起叩下的幅度极大，整个的身躯都在颤抖，他的额裂开一道碎纹路，金色的滚烫鲜血，顺延着沙粒落下。

宋雀皱着眉，看着这个男不断对着自己磕，一次又一次，在这无看见的书简楼里，将毕生的骄傲和尊严都叩碎。

他没有丝毫的同。

更没有怜悯。

“嗡”的一声。

黄沙震颤，那根大地的烧火棍，拔地而起，掠宋雀的手中，两根手指抹过，硬生生将一侧棍削去，化为斜尖。

被他高高举起。

金易的身躯只是一颤，便不再叩，俯低颅，像是把脖颈送上绞架的死刑犯，等待着刽子手斩落的最后一刀……

然而漫天黄沙中，那道锋锐的斩刺之音响起。

青色的袖袍被割断，倏忽一声，斩断大袍的尖棍带着衣衫撞书简楼，刺远方的城墙砖瓦之中。

割袍。

断义。

宋雀眼疲倦的看着邵云。

他轻声道：“如你所愿……”

“今灵山，不会再起是非。”

远方沙尘之中，宋净莲和抱着刀鞘的朱砂来到了三所在的地方，两个眼惘然，看着断去一截袖袍的男，看着金易，道：“此后灵山，便与我无关。”

宋雀看着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