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迫于龙山

这一拳，白绕能成为黑山渠帅，力气自然也非凡，一拳下去，于毒晕目眩眼冒金星，良久才反应过来，鼻前也流出一凉意，鼻血顺着胡须滴在泥尘里，他一捂鼻子，才发现连门牙都松了一颗。

白绕此时已经收敛怒气，对于毒正色说道：“刘校尉凡事亲力亲为，又体贴兵卒，是难得一见的好官贤官，与我等商议也从无厉色傲色鄙色，关兄张兄与士卒同甘共苦，战时又甘冒矢雨，冲锋在前，我等虽叛自立，亦不能不知是非黑白，不攻晋阳便罢，多讨要些钱财便是，如何能做背后偷袭的小行径！”

于毒当真是全然没想到白绕会如此想法，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恼恨，捂着嘴反问道：“背袭官军本非我意，乃大帅之意！你这般言辞，可能于大帅面前复言？”

言及张燕，白绕的胆气稍逊几分，只是不知为何又生出一意气，支撑他说道：“何惧之有？大丈夫死则死矣，亦要堂堂正正！大帅既要我等与官军相搏，我白绕自可应之。我等如今可书于刘备军中，允他准备一，我等明与其会战于晋阳之野！”

于毒当真是大开眼界，但他心知无法说服白绕，彷徨片刻，只能哀叹道：“既如此，便如此罢！”

刘备收到书，亦是大开眼界。他阅信再三，不由得对两位义弟感叹说：“白兄真乃义士！我竟有眼无珠，以为于毒胸有城府，才能更胜一筹，如今才知白兄胸襟磊落，令胆寒！”

他当即写下回信：“我尝闻古之圣贤，贤莫过于舜，舜之为，仁义也。仁义为何？博之谓仁，行而宜之之为义。兄以仁义待我，弟虽德薄行浅，又岂能以刀戈相见？今诸军皆困，又何宜强战自误？然非兄之高义，九千兵众坑于赵谷，慕德思报，弟当避于龙山。”

将回信黑山营中，刘备当即召集全军，肃然道：“事态危机，如今黑山决裂，我军东逃无望，唯有西上龙山，筑营困守。好在匈主力北上，须分出兵力与我对峙，方能再围兹氏，兹氏虽小城，杨会却非弱将，只需坚守半月，庭坚必能亲率联军，大胡虏！此诚危急困窘之际，还望诸位与我共济！”

为战死在此处的汉军士卒立下一碑，全军即刻开拔。不易携带的辎重车械尽数扔下，每携带足够一旬吃用的粮，便将剩下粮就扔在一营中以供黑山军取用。

待行到龙山前，吕梁山脉似乎是拔地而起，而从不知所终的云间，一条山脊如彩练般飞来，有四条溪水相互穿梭着在岩石间跳跃，蹦出耀眼的银珠，而在银珠环绕间，山顶犹如宽阔的冠冕，依稀可见登顶之路，那便是龙山。

东平军纵横青徐间，配有马匹，但龙山如此险峻，马匹却难以同行，坐骑是男儿的伙伴与梦想，可如今他们舍不得杀做粮，就不得不将他们暂时放生。跟随刘备的这一匹是张世平赠予他的紫云飞，伴随他已经七载了，刘备脱下马鞍，抚摸马如绸缎般的鬃毛，不由感叹说：“马儿，今无我，可否扬名骐骥？”

紫云飞一时得到自由，天***，不由兴奋嘶鸣，来回抖动毛发，正要转身驰骋间，却又驻步返回，用马首摩挲刘备铁甲，轻声呜咽。

夕阳西下，其余汉军士卒见状，也无不感伤，各自蹲坐山岩之间，与自己的马进行告别。忽然间不知是何唱起幽燕民谣，但众感相通，一起和歌唱道：

“高高山树，风吹叶落去。

一去数千里，何当还故处！”

龙山之下青青，驰马如烧上云。